刚才比尔的反应很明确是在向凯西说自己并不需要她;而凯西也不敢上前,只是默默地守在比尔身后,以防F-36从比尔背后射击,毕竟那已是一头野化的猛兽。但她实在想不到F-36还记得比尔,就这样把他拥进怀里。不仅是凯西,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北方自由州防空队的成员,全都难以相信这是事实。比尔再次坐回F-36的座舱中,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自己深爱的F-36再次回到身边,这比什么都好。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也不太确定。面前的状态显示器上,一切正常。相对于F-36的系统来说,比尔的机械义肢是主系统,义肢完成数据交联后开始进行更新和代码重写,割掉那些来自百日鬼的部分。比尔看着数据记录仪的报告,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蒙击确实在第一时间就接管了F-36的控制,这是飞机移植了部分百日鬼功能而造成的后门。百日鬼之间就像是个完全开放的世界,或者也可以用地狱来比喻:欢迎任何人来,完全没有门槛。只要有着百日鬼的器官,都会被拉进某个共享网络之内。从阿诺德的惩戒营中发射、到和自己对视之前,这段期间内的F-36一直在蒙击的控制之下。
在那短短的5分钟之内,蒙击可以说拥有了整个前美大陆最强的力量:经过全新升级的歼20ASV和与之相克的F-36。他在5分钟的时间里,是这里的神,利用这两架飞机的战斗力和超级武器联网调配能力,可以轻易改变这里的地形地貌、河流走向,选择云层的厚度来决定洒下多少光芒,而且手中握着所有人的生杀之权。
但蒙击显然对这些根本不在乎。按照F-36的记录,蒙击是直接把F-36交到自己手中。只不过在最后有一段小插曲,F-36里嵌套的百日鬼系统让它也具备了某种可以被称之为灵性的东西。它在最后一刻,确实在盯着头狼,它所询问的、它所需要的,正是比尔的信任。比尔面对自己的昔日座驾时,自然放松,就像是猎人放下了猎枪。
这一刻,双方的心短暂地连在了一起。此刻,F-36正在和机械义肢的系统反复换位,清除所有百日鬼的痕迹。它所具备的那一丁点的、如星光般弱小却明亮的“灵性”,现在也消失了。系统完成所有的重置和更新,F-36再次成为了比尔的右臂、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回到F-36战斗机中的头狼像是找回了战马,万事得心应手。不用转身、不用抬头,系统已经把整个战场态势呈现在比尔面前。
那些刚刚还在期望比尔被打死的人,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比尔看着他们。难道自己要挽救的对象,全都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谁,这种时候都会感到寒心,信念难免动摇。
不过比尔不会,他依旧是头狼。
只不过,他更坚定地认为,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自己所做的事情只为了服务自己。救前美同胞只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只有自己做得到。至于他们怎么想,并不是比尔需要考虑的事情。也许很多人对比尔有偏见,但他们的命仍然是比尔救回来的,无论他们怎么说。
这是头狼和蒙击的最大不同,他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会参与所谓对人心的争夺。末法时代,他也喜欢把救世作为己任,只不过是自我英雄。
比尔把目光移到了蒙击身上。这家伙倒随时都是可信的,无论他是不是百日鬼。这回不管是从蒙击对正义的坚持、还是F-36的归还角度来说,比尔应该说谢谢;不过,比尔从来就不可能说谢谢的,就像他也不说对不起。
他看着蒙击、背景是几乎被全毁的焦黑大地。憋了一会儿,语气照样轻松:
“咱俩扯平了。”
蒙击在座舱里,耳机里传来比尔的话,他不由得笑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容易多了吧。
仪表盘上的指示灯突然亮起,锁定警报声大作,有人正在瞄准自己。蒙击的耳机里全都是尖锐的威胁告警。不过这次有所不同,他像是听到立体声似的、耳朵里有回声。蒙击听到的是耳机所传来的头狼比尔的座舱报警声。
蒙击、比尔,还有所有北方自由州战斗队、南方军的每一个人每一架飞机,都被同时瞄准,世界上没有一种战斗机的雷达具备这种多目标功能。这算是什么节外生枝,比尔心中咒骂。蒙击曾经和阿诺德面对面用拳头打过交道,他能猜到,现在的反常情况应该是阿诺德干的,他终于亮出了最后的王牌。那张神秘无比的王牌,蒙击从东奥斯特里亚追到堪培拉号、再杀至此处,终于把阿诺德的最后王牌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