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
原来这就是死亡。
比尔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完成,没有赢得和蒙击的决斗、没有把普林斯公司稳定下来,也没有让战友们得到一个比当年海军更好的归宿。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没完成的事情太多了。对力量的追求、对胜利的追求,还都没有实现呢。
虽然难以释怀,可现在的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双眼安然欣赏着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天空。跟天空比起来,一切胜负、输赢,得失取舍全都显得微不足道。如果比尔能活下来,他将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比尔仍然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只是想奋力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努力感知肉体到底在哪里、延伸到了什么地方。进而聚拢自己的力气,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右脚,便慢慢发力,右脚似乎动了动。
立刻有人注意到了:“老天,他还活着。”
“比尔活着!快!守住门口。”
“报告!比尔还活着,各部坚持住!”有个人在对讲机里大声喊叫。
夜空中仍然有枪声和爆炸声间断响起。
活着吗,原来自己还活着。比尔刚反应过来,忽然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还从来没感受过如此彻骨的疼痛,痛感从中央脊椎向外扩散,以至于他甚至不敢扭动身躯站起来。如果是腰椎损伤,这时候做大幅度活动是绝对不明智的。
缓了好一会儿,比尔才勉强回过劲儿来。他动了动手指、进而是左臂;头部随脖子轻轻转转,再依次把双脚脚趾头全都屈伸一遍。很好,自己没有瘫痪。头狼如果发现自己脊椎损伤而瘫痪,恐怕会立刻要求上帝结束自己的生命。
感官也在恢复,他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某种酸呼呼的味道,耳朵里淅沥唰啦的,自己好像掉进一个垃圾堆里了。
头狼比尔-普林斯正在快速恢复力量,自信也回到了脸上。高大而强有力的身躯慢慢坐起来,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巨像。他感觉到身体下面是个类似于堆放处的土丘,便前伸身体顺坡面滑了下来。
面前已经围拢了不少普林斯公司的员工和难民,手里拿着各种捡来的长棍或别的尖锐物品做武器,简直像是原始人部落。
“太好了,比尔先生。”旁边有个衣着邋遢的人走过来,“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垃圾堆救了您。”
“垃圾堆?”比尔回头看去,眼前确实是一座巨大而散发着臭味的巨型垃圾堆,从塑料包装袋到烂衣物,还有花花绿绿的各种纸屑应有尽有。这就是刚才自己感觉到的云彩,实际是被垃圾堆托住了。
“您掉下来了,咻——本应该咚地一声,可没有,我们的垃圾堆救了您。”
比尔笑了起来。自己活着,残损的无动力翼装飞行服减缓了下坠速度、高构帐篷缓解冲击,这个软乎乎的垃圾堆把自己接住了。哪个环节都救不了自己,可这一连串的巧合叠在一起竟然让他毫发未损。
“注定的,注定是我。”比尔笑着,牙齿在嘴角中闪露着寒光。右机械臂失去了部分固定带,像是断臂垂挂在肩上。他用左手把右臂重新固定,肩膀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通讯和控制系统自检完好,比尔看到F-36已经按照设定把凯西送到了自己的秘密地点——通向地下维护场的入口处。便打开无线电通话功能,通过F-36的座舱广播和凯西说:“你没事吧。”
无线电对面传来了凯西的声音,她似乎处在某种难以抑制而复杂的情感中,粗大的喘息和呻吟声传到比尔的耳朵里:“该死!比尔你真是该死!”她高兴地说。
“好了,凯西。你呆的地方绝对安全,我得让F-36回来。”
“嗯。”她在无线电中回答,“我正在下飞机,你要保证你也安全。为我,比尔,你为我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的。我为你保证。”比尔说着,开始在右臂面板上重新设定F-36的导航坐标和指令流程。
面前再次传来密集的枪声,不明身份的特种作战队正在包围普林斯公司主塔,安保部队还在坚持。
比尔-普林斯转过身,龇着狼一般的獠牙笑起来:“该我返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