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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义客气了一番,想到这张海才练了四年,就能让那个出尘子一败涂地,若是自己苦练个几年,或许也能把他打得尿流,心中不由得暗自期待起来。
忽地想起一事,便又问道:“张大哥,你怎么会赶来救我?还有,十几天前,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是你出手帮我?”
“呵呵,这件事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张海淡淡一笑,“整件事情,都是洪大人的安排。”
早在韩城之时,洪承畴虽强迫洪晓莲进宫,却也深知宫中凶险无比,便产生了将洪晓莲半路劫杀的想法。他一边密折告知崇祯皇帝洪晓莲已秘密押送之事,一边又派心腹以千两白银作铒,诱引黑风寨强盗半途拦截,并暗示洪晓莲如遇变故,立即自尽。谁知就在出发前日,杨天义闪亮登场,他的神勇表现让洪承畴又升起一线希望,便以他为押解队长,以期能在混战之中护得洪晓莲的周全。
终究放心不下,洪承畴又找到了张海,两人如此这般计较一番,张海便尾随杨天义一行,按照计划牺牲掉十名护卫,又暗中以石头打中强盗穴道,让杨天义最终轻松取胜。待两人离开后,张海用找来的女尸制造了洪晓莲身死的假象,再将那强盗头目带离现场,毁尸灭迹,一桩无头悬案做的是滴水不漏。
待此事由山西地方官员上报朝廷,崇祯帝自然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叹息红颜薄命,对洪晓莲终不再过问。而密折中丝毫未提及杨天义,二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无人幸免于难”的报告中成功脱身。
事毕,张海返回韩城告知洪承畴经过。而此时,崇祯已知洪晓莲等“遇难”之事,心中颇有些歉疚,恰巧延绥巡抚因遭农民起义军进攻忧惧而死,崇祯便以韩城战功升洪承畴继任延绥巡抚,官至从二品。洪承畴大喜过望,更觉这个小妹“死”得值得,便写下一张字条,让张海亲手交给洪晓莲。张海日夜兼程,赶上他们时,恰遇出尘子为了给弟弟“弹弓张”报仇,欲杀杨天义,遂出手相救。
讲完整个经过,张海从衣袖夹层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洪晓莲,然后说还有几味药尚未购齐,便又起身离去。
杨天义凑上去看那纸条,他此前见过洪承畴给崇祯写的密折,认出这正是洪承畴的笔迹。只见纸条上只有几个字:“既亡,去姓,隐避。”
杨天义已是明白其中意思:既然“洪晓莲”已经死了,那你就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改名换姓找个地方隐居去吧,可千万别再出现了。
洪晓莲凄然而笑,将纸条撕得粉碎,说道:“天义,从今以后我就不再是洪家人了,我便改姓肖,单名一个莲字,你还叫我小莲,好吗?”
杨天义虽见她语气淡淡,却是能够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女子内心的万般凄苦:她的哥哥竟会利用她的“死”,来作为自己事业进步的跳板,换得加官进爵之后,更要她从此隐姓埋名,那也就意味着今后与她再无关系,兄妹之情,家族之脉,从此一笔勾销,这该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想她自幼入宫,已是饱受折磨,出逃之后,仍旧颠沛流离,偶遇亲人,却被无情出卖,劫后余生,血脉却一刀两断!这一连串残酷打击,真不知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杨天义无比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想说几句宽慰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人生历经苦难,伤心欲绝,莫过于此。
“天义,不必为我难过,其实,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轻松呢,从此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只要你不抛弃我,让我天天陪在你身边,我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肖莲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晓,小莲,其实洪大人还是很爱护你的,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些事情。”杨天义知道自己的安慰很苍白无力,但总比什么话都不说要强。
“如果不是你,他的爱护我可能要到阴曹地府才知道了。”肖莲颇为不屑地说道。
“其实,洪大人是早就安排妥当的,我现在知道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了。”杨天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