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伟看了他一眼,便接着道:“大帅当时曾言道:一国立国之基,在于发展经济。唯有国力强盛,用兵之际才不至于捉襟见肘;唯有国民富裕,百姓安居乐业方不致有祸乱之心。末将深以为是。倘我天朝四海升平,兵精粮足,彼等番邦蛮夷又何敢生出窥伺不轨之意?”
“不错!”杨嗣昌点了点头,示意宋伟接着说下去。
“而这个GDP,便是衡量一国或一地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准。大帅亦曾大致介绍了它的计算方法和统计口径,并已写成奏折,准备呈上御览。末将记得,在这GDP的统计中,基础建设投资便是其中一项重要构成。”
“嗯。攻城前你就这么说过。”
“可是,末将恐怕是想左了。以破坏而后重建来获得所谓的GDP,只怕并非大帅的真意。末将思前想后,认为这种做法似乎有作弊的嫌疑,似乎是为了GDP而GDP,其所带来的政绩,也未必能给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杨嗣昌便沉默不语了。
他固然觉得宋伟之言句句在理,然而,面对如此唾手可得的功劳与政绩,他却仍是不愿轻易放弃。
见杨嗣昌似是不为所动,宋伟便只好又把杨天义给搬了出来:“据末将估计,杨大帅在奏折中应该会对此一项有详细说明,而皇上或许也已看到了这份奏折。咱们若是做得过了头,被户部或是御史们瞧出了什么端倪,恐怕反而得不偿失。”
“这个嘛——”此语一出,杨嗣昌便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户部和御史倒是不难打发,他真正所顾忌的,还是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出现的杨天义。
按照李正当初所言,他应该是在这一两日间便会回归。杨嗣昌觉得,以他犀利的眼光,自己的这些小小心思,也休想能瞒得过去。
杨嗣昌沉吟片刻,便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见杨嗣昌终于意动,宋伟便赶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大人,其实即便抛开这个不谈,还有三个原因,也决定了咱们必须在今晚便要拿下辽阳!”
“哦?这又是为何?”
“其一,从天气来看,明日必有大雪。到时候,我军身处野外无处御寒,士兵恐难挡严寒之患。而更为可虑的是,一旦太子河上冻结冰,城里的鞑子便可轻易渡河逃窜。这还是其次,若是我军不能尽快构筑沿河防线,待河北的鞑子挥军南下,那可就——”
宋伟话只说了一半,但杨嗣昌已是听得明白:若是鞑子援军可以畅通无阻地渡河而来,只怕眼前的战果便要前功尽弃!
“其二,以辽阳的粮草军备而言,不围上它十天半月,也难以令鞑子弹尽粮绝。可是,咱们根本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前日发兵之时,您曾亲口下令,必要在二十五日前拿下辽阳。若是拖延太久,就只怕军心浮动,士气涣散,到那时——”
杨嗣昌只听得悚然而惊。他忽然想起了杨天义的那道密令,以及与李正商议战术时所定下的作战原则: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没错,此役确实不宜拖延——那,其三呢?”
“其三嘛,”宋伟酝酿了片刻,便字斟句酌地说道:“鞑子抓走了吴将军,现在~可能~还关在~辽阳。咱们若是见死不救,只怕日后有人提及此事,这事要想解释清楚,就不是——”
杨嗣昌顿时两眼精光直闪。
宋伟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今日放那支押送着吴襄的鞑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要是不找个理由证明自己无暇顾及,回头被吴三桂听到了什么风声,那麻烦可就又要无穷无尽了!
想到这里,杨嗣昌忽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想当初,吴襄也就是用这一招拒不发兵去支援杨天义的。想不到天道循环,这才刚过了一个多月,同样的事情便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了!
报应?
杨嗣昌猛地又回想起杨天义发怒时那威严而冷酷的眼睛,竟是不由得浑身一个冷战。
他顺手拉了拉棉袄的衣领,突然恶狠狠地一拍桌案,大喝一声道:“来呀!传我将令:大军即刻发起总攻,务必于今晚一举拿下辽阳,救出吴襄将军!”
没过多久,惊天动地的炮火声便再次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待炮轰过后,夜幕降临,杨嗣昌的两万大军便由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此时,辽阳的城墙多处已是土崩瓦解,明军便势如破竹地杀进了城去……
只不过,主帅的这番虚情假意,士兵们自然无法知悉。他们只能是喊着“救出吴将军”的口号,与敌人真刀真枪地厮杀在一起。
而另一个战场上的厮杀,却是在日暮时分便已结束。
看到格日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杀死了那头恶狼,皇太极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一边招呼格日桑与杨天义走上前来,一边在朱琪的耳边装模作样地问道:“琪琪,这可是为你选驸马,自然还是由你来决定!怎么样,这二人可有你中意的吗?”
皇太极满以为朱琪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嗤之以鼻,哪曾想,朱琪的回答,竟是让他险些便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只见朱琪遥指着其中一人,嫣然一笑,道:“我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