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前就是一张八仙桌,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但看起来很有质感,上面被擦拭的很干净。老头在左边坐下,朱厚照在右边坐下,朱厚炜和妹妹就坐在最靠近门的一边,刘瑾站在朱厚照的身后。刚一坐下,老头就朝里屋喊道“老婆子,来贵客了,快倒几碗茶水来。”“来了,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应道。老头开口对兄妹三人道“老朽叫李得利,在这村子里年纪不是最大,但辈分却比较高,对村里也比较熟悉,几位贵人对村子有什么想知道的,老朽尽量回答。”朱厚照双手一拱“让老丈见笑了,我兄妹三人姓朱,家在京城里,甚少离家,进入这村庄尚属第一次,我这二弟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村里的人和事都很感兴趣,麻烦老丈可以为我二弟解惑。”朱厚炜这时向李得利拱手说道“麻烦老丈了。”李得利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时,一个老妇托着盘子走了过来,一边把几碗茶水放到靠近几人的桌子上,一边笑着说道“这是哪家的娃儿,怎么一个个长得跟个瓷娃娃似得,看着就让人欢喜。”“胡说什么呢,这都是贵人家的孩子,你以为和村里的你猴子一样啊。”训斥完了转头对朱厚照赔罪道“对不住了,这是我那老婆子,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胡说八道的,你们别往心里去啊。”老妇被训斥了也不恼,带着微笑看着小丫头。朱厚炜这时接到“老丈言重了,这位婆婆是个快人快语的,我们看着也觉着亲切”转头对小丫头道“是不是啊?”小丫头立马回答“是呢,婆婆看着很亲切呢。”说完还对老妇笑了笑。直让她乐的合不拢嘴,也让兄妹三人看到了她的两颗门牙已经光荣下岗了。
朱厚炜对着李得利说道“我看村里的人家似乎都不怎么富裕啊,那些孩子身上也穿的很是破旧,是不是这几年收成不好啊?”老头的脸有了些严肃,说道“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收成倒是还行,而且我们这皇庄子里的除了交田税,其他的就交个人头税,日子算是可以了。”
“那一亩田要交多少税啊?”朱厚炜继续问道
“田税是十税四,人头税是按人来收的,每人一年叫5钱银子,像老朽家里,除了我和老婆子,还有2个儿子,如今都成家了,大小子家里有3个娃,二小子家里有2个,每年人头税要交5两5钱。家里一共租了50亩地,一年下来大约能收个100石粮食,交完田税,还剩下50石。”
“那不对啊,交完田税应该还剩下60石啊,咱们京城粮价一向高一些,一石粮食也能卖个1两银子,11口人一年大约吃30石,把剩下的粮食卖了也有个30两银子的收入吧。”
老头苦笑一声“你们是住在贵人府里的少爷小姐,哪里知道这市井间的龌龊,老头子年纪大了,在这村子里也有几分面子,就大胆和你们说说,交田税的时候是说了交四成,不过在称量的时候会有踢斗人来踢斗,这斗呢也是大斗进小斗出,所以基本都要交到5成多点,至于粮食那是更不许往外面卖的,只能卖给管庄公公,一石2钱银子,这一年下来交完人头税,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听到这里,兄弟二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小丫头也感觉到了老李家生活的不易,小脸也变得严肃起来。
朱厚照这时问道“敢问老丈,这踢斗和踢斗人是怎么个说法?”
李得利缓缓说道“这踢斗啊就是对着称量的斗踢一脚,交税的时候要把斗堆得满满的,上面要堆成一个小尖塔,踢斗人就会来对着斗狠踢一脚,上面的粮食就掉到都外面了,这时候就要继续往斗里装粮食,管庄公公的手下有个叫严一脚的,那一脚下去,一石的粮食能被踢掉3斗。”
看着兄弟两沉重的表情,李得利却安慰道“这日子过得苦些也没什么,穷人家最怕的是生病,一生病就要到处借钱看病,治好了还好,没治好那就人财两空了,不过我们村这几年每年李神医都会来。李神医这医术那是没的说,药钱也便宜的很,村子里的也能熬得下去。”看着李得利似乎很满足的样子,兄弟两心情却更加沉重。
过了一会儿,朱厚炜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个李神医叫什么,是不是叫李子郁?”“不是啊,好像叫李什么闻的大家都是叫李神医的,名字倒是不太记得。”
“李言闻,他是不是叫李言闻?”朱厚炜又问道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李神医每年都会来,只是时间不能确定,今年还没来过呢。”
兄弟两这才对视一笑,对于这个对他们父亲的病情很有帮助的医生,兄弟两还是很有印象的。
了解的差不多了,朱厚照和老李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老妇还送了小丫头一块自己织的方帕,兄弟二人连忙道谢,小丫头则是乐呵呵的接了过来,拿着问老妇”婆婆你看我拿着好不好看。”老妇嘴里说道“好看,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丫头。”兄妹三人这才告辞离开,李得利则是站在门口笑呵呵地注视他们远去。
几人到了村北汇合,再次启程,向大李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