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大笑固然令梁文真很是不愉快,但情势所逼,马虎不得,心中自我安慰,要镇定,镇定。梁文真比划一番,估算好了母牛胎位,拿剪刀在牛腹侧边轻轻横划了一下,然后迅速剪去牛毛。众人目瞪口呆,眼也不转,声也不出。
昨日来了位海外奇客,描述了海外诸般神奇物事的事情,早已经在整个庄子里传开。所以,尽管所见怪异,许多人还是有所期待。此人若真救下母牛,固然是一件可喜可贺又十分有趣的神奇事情,即便他失败了,众人多少也可以增添幸灾乐祸的快感。——此时唯有许凡为梁文真捏了一把汗,心里祈望老天保佑。
剪完牛毛,梁文真将匕首和剪刀在烈酒里浸了,然后在火上烤。他拿着匕首在剪去毛的位置比划,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突然一眨眼,哦了一声,赶忙撕下自己左手的袖子,沾了烈酒去擦拭剪过毛的牛腹部位。
但见梁文真长嘘一口气,用匕首比划一阵,终于决然下刀。只见银色刀锋所过之处,皮肉直往两边开道,露出血红皮肉,深度约有四分之一寸。此刻的母牛,似乎知道人们在救它,又或因有四个壮汉用力把住,反而显得安详。众人看到梁文真游刃有余,开膛破肚,一时心惊肉跳,瞠目结舌。
母牛肚上开好口子,梁文真在开口的末尾试探性往里面捅了捅,割裂整个组织,然后用剪刀顺着道儿剪了过去。此时,老大的牛胎明晃晃露在眼前。梁文真赶忙用烈酒洗了手,依葫芦画瓢欲剪开胎衣。
看见牛崽在动,梁文真一番辛苦惊险,细心除开胎衣,好一阵折腾。此时,众人脑中已经空空如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梁文真抓住牛崽蹄子,试探着往外拉,母牛明显动了动,吃痛挣扎。将牛崽轻轻地拉出了头后,梁文真示意来人帮忙。
众人都惊呆了,哪里还有反应,他只得厉声喝道:“来人帮忙!”这时,错愕不已的众人回过神来,两个家丁上前帮手,一起小心翼翼拉出牛崽。梁文真托起牛崽,赶忙交给聋婆处理。各个惊异于梁文真的胆识和手段,却都认为,牛崽保住了,母牛经过这番开膛破肚,则必定一命呜呼。
蒋兆等四人见牛崽救出,刚想放手,梁文真立马喝住。众人不明所以,满心好奇。梁文真则用他撕下的左袖沾了烈酒去擦拭刀口的血迹。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针线,慢慢缝合。切开的时候可能急于救出牛崽而麻木,但当那针线穿过皮肉,或顿或畅,都让梁文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终于缝合完毕,梁文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汗水湿透。围观众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梁文真赶忙用烈酒清洗了外伤口,赶忙道:“药膏和纱布!”便有人拿了过来。梁文真一阵涂抹,为牛包扎完好,这才松了口气。蒋兆等放开了母牛,母牛也安详地躺卧在地,手术过程中时不时的低吟,此时终于停歇——该是没有力气了罢。此时,经聋婆一番处理,牛崽也无大碍,颤颤巍巍地走到母牛身旁,母牛努力转头,舔舐着从死亡边缘救过来的小牛。
角落里的聋婆十分落寞,心中似觉丢落了甚么,空空荡荡,不久悻悻地离去。相较之下,那林枫少爷亲见了梁文真的破肚助产之法,心下有丝惊异,但觉不过奇技淫巧,又生出一些鄙视。
“这头母牛无碍?”许太公问。“调养得当,十数日即可痊愈,最后还要拆除棉线。”梁文真道。“梁小哥果然好手段。”许太公大为感叹道。“过奖。”梁文真淡淡一笑。
过来看热闹的二三十个乡民,对这般接生办法见所未见,非常惊奇,见事情已毕,各自散去。许太公见母牛精神再不见了之前的颓靡,小牛走路也越来越有力,心下欣喜,吩咐家丁细心照看,便领着一众人等离开。梁文真交代家丁一些注意事项,如何照看手术后的母牛等等,也与许凡一起回到了许府住地。
“梁小哥,凡哥儿,晚饭一起到客厅吃酒。”许太公回头喊道。
难产的母牛保住了性命,母子无虞,许家自然少不了一番庆祝。梁文真大显身手,庄中人皆叹服,自也有人嗤之以鼻,夜晚酒席上会有一番怎样的交锋。未来与梁文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许家大小姐,也将出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