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摊手,面带不屑,他回身拖住小陌衣领,甩向祠堂的方向,道:“你小子满肚子坏水,这鬼地方找得倒是熟稔,莫不是早有埋伏?你先进去,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小心你脑袋搬家。”
小陌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觉得伤口已是好了大半,走起路来只是稍微有些迟缓,并无大碍。他四下里张望,见草木依旧,暗影幢幢,却寻不到疯瞎子的身影,想来必是躲在祠堂之内,不晓得是睡着还是醒着,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旧的墙面满目疮痍,被雨水浸润闪着不确定的光泽,残破得不知会倒向何方。低矮的屋棚幸得倾斜着,否则定会被这如注大雨击垮。即便如此,门楣处仍是高悬匾额,“项羽祠”三字勉强还能辨认出来,两侧兀自立着幅对联,阴刻着“一剑亡秦见帝星长聚,千载犹存叹日月无疆”,字迹气势恢宏,遥见昔日盛况。
小陌推开柴扉,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忽明忽暗的月光由门的罅隙舒展开来,万点微尘做起了垂死挣扎。
众人随着小陌进来,祠堂里一股发霉的气息让许婉秋蹙起了眉头。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恐惧弥散在空洞的幽暗里,无声无息。
小陌不知在心里咒骂了多少遍疯瞎子的坏话,暗道:“这老不死的老家伙,精神当真不正常,如此破烂天气仍要出去乱逛,简直坏了老子大事。”他脸上苦笑,却不好表现出失落感,满不在乎的道:“这荒郊野外没有驿站酒楼,环境差是差了些,不过仍能遮风挡雨,几位觉得如何,我们穷苦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有的吃有的住便是万幸了。”
赵隶扶着莲儿在草堆旁坐定,将斗笠摘下,露出了犹如雕刻的脸,缓缓道:“祠堂里阴冷潮湿,正巧这里有些干草,谁有火石,我们生了篝火,倒可驱避寒气。”
秦越生性多疑,凤眼睥睨暗处,道:“祠堂荒废已久,潮气淤积严重,怎么还会有干草存在?若不是近日有人暂住,以此为榻,那便是有不可告人之物,掩盖于此。”
许婉秋笑道:“小猴子的疑心病终究是改不掉了,依我看祠堂的潮湿必是雨天所致,这雨也才下了一日而已,有些干燥的草堆只能说明潮湿得不够彻底,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隶道:“秦兄弟所虑甚是,我们几人初涉江湖,难免动辄得咎,凡事多考虑一些有利无弊。”他转身在草堆中翻寻,将表面浮草推向两边,只觉得似有腐烂之气溢出,草色逐渐转为暗红。
莲儿屏住呼吸,一股凉意袭来,俏脸略显苍白。她颤着声音道:“这是血吗,难道里面当真有人?小姐啊,我们还是走罢,这里好生恐怖。”
浮草尽去,带着粘稠的暗红色,赫然现出了一具环抱婴孩的女尸。只见她衣衫破烂,瘦骨如柴,似是受过鞭挞之刑。她灰紫色的手臂上,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割痕,盖在婴儿嘴边,只是婴儿早已死去,僵硬的脸上被结痂血渍覆盖,襁褓冷然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