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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气吐血

半分不觉得之前签下那名字的时候有什么不对。

相反,他认为,贺天这人拿乔,考上举人之后不道义,竟想要自己飞黄腾达,不管兄弟死活。

贺才忙点头。

贺成大见贺天半晌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心就开始打鼓。

可贺天素来孝顺,他说什么,贺天就算觉得困难,也能点头答应。

今天,应该也是……

“来,你们两人快给你兄弟赔礼道歉。”贺成大招呼着贺福贺才倒酒。

其他人则是静静地观摩着事情的发展。

如同里正等人都等着看贺天的反应,如若贺天不答应,那么里正等人也看不得贺福贺才他们如此欺负贺天一家。

赵兰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一旁,志得意满的阮文慧。

阮文慧知道贺天为人,从来孝顺,既是贺成大在众人面前亲口提了这事,贺天说什么都要允下来。

她几乎是含笑着看向那些曾经用鄙夷的嘴脸看着自己的富家夫人。

这些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破落不堪的贺家,大家心知肚明。

贺天是什么人,整个邕州都传遍了。

位列能臣,说得隐晦些是如此,但看那些前来道喜的相士那样恭恭敬敬的目光,就能猜到点什么。

怕能臣和权臣还难说。

她阮文慧慧眼识珠,总有一天让你们自挖双目,臣服在她的脚下。

孟氏挑了下眉头,不去看阮文慧的得意和从容,转头看向贺天。

贺天,镇上有名的孝子。

当初贺成大做农活晕倒,是贺天不顾酷暑跪在县里的大夫家门口两天两夜才唤回大夫的同情。

那时候,贺家上下穷疯了。

当时三兄弟还未娶妻,贺天险些辍学,那时候贺天回家之后发热了三天才好。

也因为贺天的孝名,惹得范盛心喜,才将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贺天。

贺天沉默地看着贺福贺才举过来的酒杯。

心底哀戚而悲伤。

爹爹忘了方才他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了吗?

还是,爹爹根本听不到?

周氏猛的将阮文慧朝前一推,阮文慧惊讶地回头,神情颇有些恼怒。

周氏皱了皱眉,“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的分家,你相公与兄弟闹成这样,你还能袖手旁观吗?快给老三说说好话。”

什么?

这样大庭广众,让她与贺天低头认错?

她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可眼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尤其是赵兰孟氏的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她心生恼怒。

“哎呀,我就说妻贤夫祸少,也难怪贺家两兄弟能和贺天闹掰。”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话,阮文慧与翁桃两人都涨紫了脸,气得火冒三丈。

翁桃气阮文慧这时候还拿着大家小姐的身份,不肯软下身段。

贺天一家要说最为厌恶之人,必是阮文慧莫属。

阮文慧不开口,贺天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翁桃扯了下阮文慧的衣袖,待要劝劝阮文慧。

不想一个巨大的把掌声让她错愕不已。

她惊愕地看着阮文慧捂着脸颊,恶狠狠地瞪着贺福。

她竟没想到贺福敢在众人面前动手。

这样的一幕,看得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贺福……

就连周氏也惊诧不已,贺福是她儿子,她最清楚贺福对权势的渴望,阮家的权势一度另他上蹿下跳,这会儿是怎么了?

李师爷与贺福朝夕相处,最是了解贺福为人。

安县令只看了贺福一眼,便朝李师爷道:“此人心狠手辣,看准时机绝不手软,这样的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李师爷唯唯应是。

贺福眼中闪过一抹痛意,这一巴掌下去,阮老太太便不会让他好看。

但,今日来往之人,乃是全城名贵,即便是阮老太太寿辰也不过如此。

若说昨天他还在笃定站在阮文慧身边,今天,他便认定了要站在贺天身后。

阮文慧身侧的一些丫鬟婆子都纷纷上来,只要阮文慧下令,他们今天就能让贺福吃不了兜着走。

“你个害家婆娘,还不快给我兄弟赔礼道歉。既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子,就应该安守本分,分家这样的事是你挑起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贺福言辞阵阵,落地有声,似乎真是如此大义凛然。

贺芝兰见娘被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敢上前去。

她怕娘再次任性,回去之后又被姥姥打发回来,这样,她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贺颖儿微微扬了扬唇角,眸光朝正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贺芝兰看去。

如此小小年纪,就算计到这一步,贺颖儿不禁冷笑,也难怪前世自己会败在贺芝兰手上。

赵兰拍打着桌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不顾阮文慧近乎冷冽苍白的容颜,大呼了起来。

“哎呀,笑死我了,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嫁个文曲星,这会儿文曲星是嫁不成了,嫁给了个动辄打骂对你‘呵护’备至的男人,果然是万般无下限,唯有阮氏高。”

赵越从里头出来,听得赵兰这没水准的打油诗,不由地想要改一改。

“姑姑,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典故缘于……”

赵兰一脸痛苦地听着赵越一番引经据典,贺颖儿看着赵越高谈阔论,如入无人之境,再看阮文慧已经憋青了脸,她一个憋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赵越,你引经据典的时候能不能别说某个贼婆娘……

贺颖儿笑出了一脸眼泪,阮少博也是苍白着脸来到贺颖儿身侧,拍了拍和颖儿的肩膀,脸上的笑容都苍白了。

他后悔方才为何主动带着赵越到一旁去谈天说地。

全场的人仿佛都有些混乱,似乎半晌才记得,刚才说哪儿了?

哦哦,好像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是啊,好像是阮文慧贼婆娘来着……

想多了,怕是说阮氏无下限……

贺成大气得脸色通红,眼看着赵越却不能斥责,这小子哪儿来的?

贺福与贺才二人听着赵越的万言篇幅,手上的酒杯都颤抖了起来,倒是贺天与刘允文二人眼前一亮。

周氏索性就踢了下阮文慧的膝盖窝,阮文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按寻常,周氏还不敢这样得罪阮文慧,今日因为贺福的一巴掌将她拍懵了,又听着赵越一句一个贼婆娘的,听得头晕,也没了耐性,索性就朝阮文慧招呼了去。

贺颖儿此刻是笑红了眼,见阮文慧跪下,心底一个咯噔。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以阮文慧的个性,如何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纡贵,这一跪,全然出乎贺颖儿的意料。

贺天微微一愣,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阮文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被气地岔了气,竟没了一丝力气。

贺颖儿见这情况,眼底滑过一丝冰冷。

突然,后背被人一推,力道不到,手指纤小,贺颖儿唇角一勾,便猛的朝前扑去。

贺心儿看贺颖儿被贺芝兰推倒,气得当即就给了贺芝兰一巴掌。

“爹,快来啊,芝兰推了颖儿。”

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刘丰华和刘丰异二人都走上前来,贺天跑过来,抱着昏倒的贺颖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是贺芝兰,她推颖儿。”贺心儿的话一落,贺福便狠狠地瞪了眼阮文慧,心底没了章法。

阮文慧心里一突,沈婆子立刻扶起她来,惧怕地看着阮文慧,忙待她到贺颖儿这儿来。

孟氏见状,冷声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赵越终于停了演讲,挤开人群进来,眼看着贺芝兰怒目看向贺颖儿,只道:“不是我推的她,是有人推我。”

贺颖儿躺在贺天的怀里,眸光却看向了贺花容。

贺花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阮少博笑着看向贺颖儿,给贺颖儿飘了个极为妖娆的桃花眼,惹得贺颖儿索性闭眼休息。

个个都成精!

贺天冷冷地看向贺福他们道:“往后什么不计前嫌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我们家只求别人不随时给推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里正等人见状,也是气恼。

这贺福一家,一面给个甜枣一面又欺负到人家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啊,你也就别勉强了。那件事我们都见证过了,你一句话要揭过去,不是逼贺天吗?”

安县令笑着朝还要卯足了劲试着说服贺天的贺成大,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往后你要再说这样的事,我们也就不来了。”

刘夫人着急地道:“刘东,快去请大夫来。”

贺颖儿怕刘夫人担心,就道:“夫人,我没事。”她挣扎着下来,却被贺天紧紧地锁在怀里。

贺天默不作声想要将贺颖儿抱回屋子里去,不想贺芝兰突然摔倒。

只见那绣着红梅的月白裙被一旁的农具勾破了裂开,阮少博忙要去抱她,却没想到粉色的裤子往上一勒,露出了两条粗糙的满是流脓的腿。

那两条小腿变得粗大而难看,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这个拥挤闷热的空气下散发开来。

孟氏惊道:“天啊,这腿怎么溃烂见骨啊?”

贺芝兰方一见到腿,便红了眼眶,指着贺颖儿骂道:“贱婢,都是你!”

贺天的震惊在这声喝骂之中变得冷漠而严肃。

阮文慧立刻将贺芝兰的裤子放下,听得赵兰道:“阮文慧,你是怎么做娘的?孩子交给你,竟折磨成那样,你让芝兰长大之后怎么嫁人?”

阮文慧森冷地盯着赵兰,方要说话,一口猩红吐了出来。

沈婆子骇了一大跳,忙道:“不好了,快带姑奶奶回去找大夫。”

贺芝兰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眼看着阮文慧眼一白翻了过去,她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小小的人儿心底就油然生出了恨意。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贺颖儿后悔!

贺福匆匆忙忙地跟着阮文慧离去。

贺才他们也看向贺天,眼里都是怪罪之意。

待阮文慧他们离去,贺家上下才恢复了平静。

然而,那些看完热闹回去的人却暗暗告诫家中之人,阮文慧之女娶不得。

直那之后,贺颖儿每每从周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警惕和漠视,仿佛三房真正从贺家剥离出来。

唯有贺成大不时来三房坐一坐,欲言又止地看向贺天。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贺天时常去刘府探讨学习。

范丽娘不能多出来走动,贺心儿留下来照顾范丽娘,贺颖儿就随着贺天前往刘府。

今日的刘府张灯结彩,宫廷的仪仗从刘府门外一路排到了阮家门口。

市井百姓都驻足观看,言语中涉及到了刘府小姐刘佩兮。

“刘夫人两个女儿都争气,二女儿自小在京中国公大人养着,年方十四就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摄政王。大女儿更有福气,这是要入主皇宫啊。”

贺颖儿与贺天携手来到刘府门前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阵仗。

朱红的轿辇上披红挂紫,珠玉琳琅,刘夫人由着任妈妈扶着,眼看着刘佩兮缓缓走向轿辇,红了眼眶,却哽咽着一言不发。

贺颖儿忙忙碌碌了两个月,才惊觉,今天是刘佩兮入宫的日子。

她忙跑上前一步,因着衣着普通,被仪仗队拦了下来。

“佩兮姐姐,佩兮姐姐。”贺颖儿焦急地呼唤着,然而进入了凛冽初冬的寒风将她的声音变得渺小而悠远。

“起轿!”随着公公一声令下,轿辇帷帐随风而舞。

刘家二少爷刘丰华远远瞥见贺颖儿,便走上前去。

“你这是……”

“去告诉佩兮姐姐,若是遇到了壬戌年阴历二月出生之人,必定要小心谨慎。进宫之后要事事小心,祸从口出。”

到底刘佩兮的前程是什么,贺颖儿算不出个真真来。

但,刘佩兮入宫有险,是绝没有错的。

刘丰华定定地凝视着眼前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的女孩,那一瞬,他的心温暖如同温水小火,慢炖之后的淡淡的心动,久久的回味。

那一瞬,他心底有了个荒唐的想法,方一出现就让他浑身一冷。

良久,等到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才喃喃道:“你别担心,我会告诉她的。”

贺颖儿这才缓缓放下了心,心底却莫名失落了起来。

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轿辇,微红的唇微微一动,刘丰华模糊中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话。

“佩兮姐姐,咱们的赌约还在,你,要等我。”

刘丰华已经两次听到她说的赌约,也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天再怎么荣升,五年最快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要再给个十五年,或许二十年的时间倒是能够让人刮目相看。

贺颖儿没有去刘府,而是寻了个借口朝外走去。

刘丰华思索了下,偷偷跟在了贺颖儿身后,他武官出身,跟踪能力自不在话下,穿过一个巷子,绕过一个大宅院,贺颖儿慢慢走着,他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突地,眼前小小的人影一晃,他飞快上前,绕视了周围一圈,竟找不到贺颖儿的踪影。

怪哉!

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最后消失的地方,心中震荡回旋。

她,究竟是谁?

郊外的边河已经凝结成了冰,霜打草地,漫天的萧瑟和冰寒袭来,让贺颖儿下意识地收拢了衣裳,她抬眼望着眼前已经初具规模的坞堡,这样偏僻的三不管地带,偏被她一举选中,成立了重生以来全然属于她的军营重地。

明年的夏天便是灾荒遍野,名不聊生,她囤积了粮食,有心要救助百姓,却不能引人哄抢而死于非命。

大白从她的怀里跳出来,叽叽地说了句,贺颖儿没听懂,便入了坞堡。

坞堡占地足有三千亩,高高的围墙将这儿保护去起来,只留下四个铜皮铁骨的大门对外打开。

一个年龄约三十左右,一身相士打扮的男子快速朝贺颖儿走来。

此人名唤姜火,是最早被贺颖儿收入门下的相士,为人低调,做事可靠。他为低声道:“主子,有消息说京中要员为咱们动乾坤而来,三日之后就要到达。”

贺颖儿微眯起了眼,“可打听好了是谁?”

“谭唯忠少保。”

京官从一品大员谭少保有事相求,贺颖儿微微勾唇,道:“你前去悦宾酒楼会一会他。”

“主子,那咱们要价?”这样大一条鱼,不宰岂不可惜?

贺颖儿微笑,“不求银钱,但求他一句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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