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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笑:“太子之言倒是让本郡主十分不明白,所谓欠债还钱,不管是不是二姨娘主使的,总是她的奴才偷了本郡主的东西吧,奴才犯错主子承担有什么错?难道太子府上与众不同?可以一分为二么?”
宗政澈一涩,尴尬道:“便是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做人何必如此执着,不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呢?”
左芸萱讥嘲一笑:“太子可曾给本郡主留下一线生机了?”
宗政澈默然无语,良久才道:“本宫知道你为了流民之事怪罪本宫,可是本宫也是为了你好,你身为左家堡的继承人,已然身负无数的光环,要是再得了民心,恐怕父皇也不会容你。”
“所以太子就自以为是,打着为了本郡主好的名誉把那功劳给了左千鸾?”
宗政澈讪然道:“本宫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可是这么做并不损害郡主的任何利益,郡主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不损害本郡主的利益?”左芸萱轻蔑一笑,斜睨了眼宗政澈道:“太子是个聪明之人,难道真以为不损害本郡主的利益么?难道太子忘了同济堂的事了么?难道太子以为本郡主吃饱了撑的,先把左千鸾的名声搞臭,然后再送上功劳给她扬美名么?这就是太子认为不损害本郡主的利益么?太子你真是小看了自己的智商了吧!”
宗政澈被左芸萱的话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脸一板道:“即使是本宫不对,但郡主最后不也是反将了左千鸾一军了么?她本来只是担了个臭名,还能在左家堡锦衣玉食的过着,可是眼下却是不但被剥夺了郡主的称谓,更是被逼得进了庵堂修行,你还要她怎么样?一个女人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你不觉得过份么?”
“过份?如果你被害死了,你还会说这过份么?”左芸萱低低的轻喃,突然,她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寞不已,痛苦不已,苍凉不已。
她呆呆地看着远处,透过薄薄的轻雾,看到了那樱花丛中,吐血而亡的自己……
笑容,更加的浓郁。
泪水,肆意地流动。
她的绝望,她的悲恸,她的痛楚……
他,竟然全部的读懂!
此时,他只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忧伤,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抚一番。
“做什么?”
就在他的手快触及她的眉稍之时,她如刺猬般竖起了尖刺,所有的伤感似乎在瞬间散去,即使是泪还沾于墨睫之上,她的眸子已然清明而冷冽,依然那么的理智。
她戒备地看着他,退开了一步。
他苦笑了笑,手微僵了僵,握紧,收回,置于唇间,轻咳了咳,掩住尴尬。
“刚才看到一只蚊子飞过,正想打掉。”
别脚的借口,她亦没有戳破,而是淡淡道:“那多谢太子了。”
“不谢。”
手,放于袖中,紧紧地握着,眸光看向了她,歉然道:“对不起。”
她沉默,良久才道:“以着太子的立场那么做并没有错,甚至还是最好的办法,错就错在你我没有一个共同的立场。”
宗政澈心头一紧,冲口而出:“为什么?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共同的立场么?”
“呵呵!”左芸萱轻笑了起来,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太子觉得可能么?难道太子不知道,你我的身份就注定了你我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为什么?”
“聪明如太子还用问为什么么?功高震主不但适用于将领,亦适用于每个皇子!太子刚才还说了圣上对本郡主颇有猜忌,如今倒不怕圣上猜忌了?圣上正当盛年,却不希望哪个皇子太强大呢。”
宗政澈瞬间没了声音,半晌:“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了么?”
“太子这是想委屈本郡主么?”左芸萱似笑非笑。
“如果本宫许你以后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宗政澈冲口而出。
“许我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脑中突然一疼,这话似曾相识……
“怎么?四小姐可愿意考虑一下。”他心头一喜,竟然有份自己都没觉察的期待。
“呵呵……”她眉头轻挑看了眼他,看得他有些寒毛直竖,就在他有些怒意之时,却听左芸萱道:“男人的话能相信,母猪也能爬上树!”
“你……”宗政澈一阵气结,正要呵斥于她,可是想到她刚才落寞的样子,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左芸萱莞尔一笑:“其实太子殿下在众多皇子也算不错的,即使是不能成为太子心中所想之人,但互相帮助也并非不可!”
宗政澈突然气恼,语气不善道:“就如流民之计般么?”
左芸萱勾唇一笑,道:“瞧太子说的,此事本就是太子做事不地道,本郡主都不怪太子了,太子倒怪上了本郡主,如此本郡主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对不起!”宗政澈懊恼地皱了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象碰到了与她有关的事,他都有些心浮气燥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没事。”左芸萱不介意的摇了摇头“本郡主说过咱们立场不同,所以本郡主并不怪你,不过目前你我还是拥有同一利益的,所以流民之事本郡主会为你妥善解决的。”
宗政澈一喜道:“你快说说,开河道的方法一实施下去,果然乡绅们都踊跃参加,可是出的钱并不多,别说开河道是苦力的活了,就算是不干活,也不够流民吃饱,流民们能不暴动么?”
唇微抿了抿:“这很正常,江南的乡绅脑子更活,也更难驾驭,左家堡也是做了几百年生意后才慢慢摸清了他们的脉络。”
“那四小姐有什么高见?”
“其实很简单,就四个字!那就是物有所值!”
“物有所值?”
“是的,太子把白米卖成了龙糠的价格,自然是亏了,要是把白米卖成了白玉的价格,那才是挣钱的买卖。”
“白米怎么能卖成白玉的价格呢?那此乡绅又不是傻子?”
“乡绅不是傻子,但他们却好面子,为了面子愿意一掷千金的,之前的计划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定的起点低了,相信太子一定说只要捐钱就能上功德碑吧?”
“你怎么知道?”宗政澈冲口而出,说完就微赧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要不是这样,他还至于求到左芸萱这里么?
好在左芸萱也不嘲笑他,而是道:“乡绅们不但不傻而且很狡猾,他们太了解怎么以小博大的规则了,所以都是象征性的捐了些钱财来获得一个好名声罢了!说来说去,太子殿下高高在上不了解民众的心理,所以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四小姐说得对!”宗政澈眼睛一亮道:“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要想解决很容易,就是拍卖!”
“拍卖?那是什么?”
左芸萱眨了眨眼突然道:“太子可曾去过青楼?”
宗政澈的脸一下黑了,不愉道:“四小姐这是取笑本宫么?本宫怎么可能去那肮脏的地方?”
“非也,太子即使没去过也定然知道青楼里有标花魁初夜的规矩吧?”
宗政澈瞬间明白了,喜道:“对啊,本宫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河道标了价,让众乡绅竞价,价高者得!那么乡绅们为了面子自然会卯足了劲扔钱的!”
“对,这就是拍卖,与标花魁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一定要请至少两到三个关系不好的人去参加。”
“这是为何?”
左芸萱睨了他一眼,笑:“难道太子想让这些乡绅沆瀣一气再摆太子一道么?”
宗政澈恍然大悟,脸一红道:“这个本宫倒没有算计到。”
“办法已经给太子,太子这回该放心了吧,回去对皇上也有了交待,相信皇上会对太子更加器重的。”
宗政澈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你这次不怕本宫再把功劳给了左千鸾了么?”
“太子还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么?就算太子愿意相信圣上也不愿意吧。”
宗政澈一涩:“你为什么总是算计的这么精准?真不敢相信你是十二岁的女子。”
“不算计……就活不了……”最后四个字只有她明白的苦涩。
宗政澈心头一疼,跨上一步,大手就在快碰到她的小身子时,竟然没敢抚上,微僵了僵,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以后本宫会照顾于你,不会让你这么艰难!”
“呵呵……”左芸萱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一点的信任,让宗政澈的心沉了下去。
“太子,如果本郡主告诉你,本郡主早就知道二姨娘偷了宝物当钱是送给皇后的,还设计了偷窃的闹剧的话,你还会这么说么?”
宗政澈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刚才明明是帮着本宫的,却为何要在本宫身后捅刀子?”
左芸萱正色道:“正因为让太子破了财,所以本郡主才帮太子扬了名,太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是有舍才有得,这个太子心中应该明白吧?”
宗政澈目光陡然一厉,紧紧地盯着左芸萱,良久,他自嘲一笑:“四小姐是在暗谕本宫如果想要得到四小姐的智,就得舍去四小姐的财么?”
“未必,智也好,财也好,若如可能,这些都可成为太子的囊中之物,只是这人却还请太子忘了才好!”
“不可能!”
宗政澈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想到左芸萱不可能属于他,他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他神情一冷道:“如果本宫说智,财,人本宫都要得呢?”
“那……”左芸萱傲然一笑:“太子就将一无所得!”
“你……”宗政澈猛得捂住了心,痛,瞬间漫延。
她,拒绝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拒绝了他!
毫无留恋的!
甚至在与他见面的第一眼就开始的布局,从她与他相见的那瞬间,她其实就把他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原来她算计的不是二姨娘也不是左千鸾,却始终是他!
她不信任他,所以想方设法的与他划清界限!
可是她却又需要他的支持,所以又极尽所能的展示她所能带来的利益!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一面吸引着他,一面却拒绝了他!
痛,痛入心扉。
他想狂笑,又想狂哭,可是就在他仰天之时,却又想到,他凭什么这么多的情感?
他根本没有爱上过她啊!他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失意!为什么会绝望!
风,凭地而起,掀起了她衣袂飘飘,墨发乱舞,隐约中,她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一道虚影,一触即逝。
他呆呆地看着她,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呼吸间,她就离他而去……
良久,他收回目光,苦笑了笑:“左芸萱,你知道不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无情的可怕,冷静的可怕,理智的可怕,却又让人趋之若鹜,你要是男人必是本宫的劲敌!”
“太子又错了,本郡主不求权势,不求富贵,只求一席之地能得生存罢了。确实本郡主从见你开始就算计于你,从你的反应,你的立场,算得几乎是没有错漏,不过,本宫再怎么算,也只不过借你的手打压二姨娘,借着此事表明本郡主的立场,并没有伤到太子不是么?甚至最后太子还是赢家!太子身为皇室之人,应该知道,钱也好,女人也罢,唯有权力才是重要的,没有了它就是一个死字!所以你我之间却又有一个相同之处,不过是为了活而苦苦挣扎的可怜人罢了。这也是本郡主愿意帮太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