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子,说好听些,不过是个酒肆的老板,而且还只能说是一半,另一半的产业,都是夫人的。若按不好听的说,她跟个酒鬼也没什么两样,因为打从我进了安素阁后,还真没见过她有哪一天是不喝酒的。”
她说着,便合上了盖子,隔断了沫瑾的目光。
梁仲站起身来,一手拍在盒盖上,绛色的衣袖滑下盖在上头,只露出了五个手指头,衬得修长白皙。
“我本以为,她只是个肆意而为,随性洒脱之人,而今看来,她到是瞒了我们许多,沫瑾,看来你这位好友,咱们要好好得再认识认识了。”
梁仲的话说的很生硬,沫瑾猜想,他定是觉得赵言是个心怀不诡之人,她既然已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却一直按兵不动,什么都未提及,今日还甚至让蓝意直接将东西送到了相府,在沫瑾看来,这一切都是赵言的坦白。
她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她已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也算是对于她一直的隐瞒,给了一个台阶好让她下来罢了。
如此一想,便也觉得赵言真是随性洒脱之人,否则又何必明知他们会误会,还要非来这么一出自个儿暴露自个儿的戏码。
“大哥,我看赵言到是个细心之人,她明知了我们的身份,也无加害之意,反而是直言不讳的告之我们,到显得我之前未曾对她以实相告,有些……”沫瑾说着,然还是被梁仲打断了话。
“我看,她怕是也未曾告之你她的真实身份。”梁仲讪讪地笑了笑,视线缓缓扫过蓝意,“告诉你家主子,这东西确实不错,多谢她了。”
蓝意只是淡淡一笑,双手交握执于腰间曲膝一礼:“蓝意明白了。”说罢,步子轻挪转了个方向,冲着沫瑾又是一礼:“那么夫人、相爷,蓝意先回去了。”
沫瑾点点头,看着她倒退了两步,而后旋身快步出了屋子。
身旁的梁仲紧锁着眉头,似乎还对赵言的真实身份耿耿于怀,她知晓,梁仲自会派人去查赵言,他是决计不会让她与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深交的。
他原就有些不喜她与赵言接触,更何况是如今这情形。
她回头,看看桌上的两个衣盒,那所谓的九厥凤服她不曾细看,也一直没闹明白此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只是赵言替她准备的那身衣裳,到是挺入她的眼。
梁仲发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盒子上头,伸手轻抚在一个盒盖上:“虽说咱们不知这赵言的身份,只是她替你准备的这份贺礼,却是真正合适的很,我看,明日你还是将这九厥凤服送上吧,这可比我替你准备的那份厚重多了。”
说罢,他的手重重地拍了拍盒盖,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沫瑾的手伸了过去,到了一半的地儿又停了下来,轻抚着绣裙坐了下来,问道,“大哥,这九厥凤服是个什么来头,送太后秦桑国后宫女子的衣物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你本不是还想送她高光国的服饰么,换成秦桑国的又如何?”梁仲笑了笑。
“那自然是不同的,这可是后宫女子的衣裳,这若是被有人之人利用了,会不会引起两国的纷争啊。”若只是普通的衣服,大不了被太后嫌弃当作压箱底,若说有什么事儿,也只追究她一人之责。
沫瑾眼巴巴地望着梁仲,就道:“大哥,你到是跟我说清楚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晓的?”
梁仲点了点头,一手撑着桌面起身,反剪着双手踱向门口,沫瑾未出声,只是视线随着他移动,转而看向门口。
“太后本就是从秦桑国来的,故而,你送这件衣裳比其他的都来得合适。”梁仲回头望了她一眼,“当年,太后还是秦桑国的公主,两国纷争战乱不断,后秦桑国一代枭雄霸主辞世,幼主继位,命运多舛,内乱不平又怎敌得过咱们的雄师猛将,于是,他们想到了和亲,以此来获得喘息之机。“
沫瑾垂下眸子,视线刚好落在他露出袍间的靴鞋之上。
原来,太后也是个和亲的公主,这就难怪她对自己特别的疼受有加,许是见着她,便想了她自个儿曾经渡过的那段和亲日子吧。
一个陌乡之人,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嫁给一个自个儿不知年岁,不知高矮胖瘦的男子做夫妻,前途茫茫,能成为如今后宫掌权之人,也不知她吃了多少的苦。
沫瑾想到自个儿,便觉得真心佩服起太后的能耐来,她只是在小小的东宫,便已受尽压迫,若是日后李旭成了帝王,她怕是要被那些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太后从秦桑国来,虽说如今成了尉羌国至高无上的女人,然她心中定然还怀着对故国的念想,她此生想回去怕是无望了,你送上这个,让她解解思乡之情也是好的,我想,定然会让太后欣喜不已。”
直到此时,沫瑾才算是想明白为何梁仲他要千辛万苦不远千里的置办什么舍利果,她便不信了,这东西就真的有多么的美味,原来太后品的,怕只是那份思乡之情吧,亦如她自个儿。
在尉羌国的这段时日,她总是会想起家中的母亲,想念她做得饭菜,虽是粗茶淡饭比不得如今的美味佳肴,却时常让她念起,甚至在夜半无人之时,想得都辗转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