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查出,陛下中的,是秦桑国秘制剧毒,也正是那位如夫人下的毒手。”
梁仲站于沫瑾的身后,看着她因此而僵直的身躯,那放到锦被之上的柔荑缓缓握紧,顿时失了血色,他忙又接着道:
“沫瑾,我知你恼他前一刻还同你温情密语,下一刻又转身去了那位如夫人那里,只是你不知,那亦是他的无奈之举。他明知如夫人是怀有目的进的宫门,亦知他会对自己下毒手,但他若不以身涉险,便不能将秦桑国这些年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拔除掉。”
沫瑾缓缓回头,蹙眉望向他,眼神之中尽显迷茫。
“你定然想说,太皇太后便是秦桑国人,两人联姻结盟多年,又怎会在宫中出现他们的奸细是不是。”梁仲看着她轻缓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只凭一个太皇太后便能维系这山岌岌可危的盟约。沫瑾,这天下,绝无永远的宁静,各国之间也无绝对的信任,有的,只是对他国的野心和永无止境的贪婪。”
梁仲负手而立,徐转身來,看向殿门处。
“自与秦桑国结盟以來,明里相关无事,但背地里有多少秦桑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尉羌,你亦不知,若非他们的蠢蠢欲动,太后又怎会向太上皇下毒,后宫之中这些是是非非,他们又参杂了多少,已是不胜枚举,沫瑾,天下太平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梁仲说罢,悠悠一声长叹,待回身时,视线扫过床上的人儿,看到他已睁开了双眼,便微垂了眸光,说道:“我先出去了。”
沫瑾看他返身离开,心中一惊不由回头看去,果然见李旭已睁开了眼,忙又凑近了几分。
“你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压抑着不停涌上來的酸涩,视线一落到他的脸上,她便忍不住鼻酸,再加之看到他无神的双眸,越发觉得心头悸动不已。
“沫瑾,你终于肯來见我了,我等了你……好久,真怕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沫瑾紧咬着下唇摇头,见他无力的扬起手,忙伸手握住,紧紧地攥着:“不会,你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的杀伐限险你都安然无事的过來了,这一次也定能无恙的。”
他的手微微有些凉,即便是盖着厚实的锦被,却还是透着一丝异于常人的凉意,沫瑾急切地搓揉着他的手,想以此來温暖他的手。
然,李旭却是吃力勾了勾唇角一笑:“沫瑾,我对你真心实意……绝无二心,我去如夫人那里,那是……那是为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沫瑾听着他吃力的想要解释,忙制止他将心力浪费在这种无谓的解释之上。
如今这些解释在她眼中根本不重要了,听了梁仲的话,她早便不在意了,眼下满心满眼在意的便是他所中之毒,到底还有何人能解。
“你……真得知道。”李旭望着她,努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他的视线已开始模糊,愈來愈瞧不清她的脸,看來,他的时辰快到了吧。
“我什么都知道了,也不怪你,我信你。你说过日后都要真心待我,护我周全,既然说了便不能再骗我了,你已经骗了我好几回了,这一次,你不能再食言了。”她跪坐在踏脚板上直起身,越发的凑近他的脸,探手拉过他另一只手合在一起紧紧地握着。
然,李旭却只是吃力的笑,未答应,看得沫瑾越发的急切。
“答应我,你答应我啊。”
看她红着眼眶,悬然欲泣的模样,李旭又何偿忍心她伤情,只是,他的身子已如风中残烛,指不定下一刻便会魂归九泉,介时,眼前的女子又该如何。他走后,还有谁能护她爱她,保她一世无忧,而今他是真心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忍心欺瞒她,利用她,若那时便宠她,爱她,也不至于到今时今日留有遗憾。
“沫瑾,日后我若不在……”
“不,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泪终是未能忍住,蜿蜒爬上了双颊,她侧头以脸贴覆于他的手背之上,轻声抽泣着。
李旭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茫然呆滞地望着,良久,才轻吐出一句话:“此生有负,來世必还。”
此言一出,沫瑾痛哭失声。
亲人离世,挚友罹难,如今她最爱之人又朝不保夕,心中的悲悸怎还忍得住,扑在他的身上哭得不能自止。
“沫……沫瑾……我……”
李旭粗喘着气,似有话要说,却又像被什么压着说不顺溜,沫瑾忙抬起头看去,只见他的脸色已青紫一片,比方才刚进來时还要难看。
“李旭,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沫瑾被吓得手足无措,看着他难受得模样,只觉脑海之中思绪杂乱,慌乱之下霍然起身,踉跄着飞奔向门口。
“來人呐,來人,快,御医,御医。”
她拼尽了全力,却无法拉开沉重的殿门,急得哭声连连,此时,有人自外头用力,助她打开了殿门,阳光争涌着射來,刺得她只能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