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太宗的驾崩,亦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武媚的心中,不是个滋味儿。
一方面,她是为太宗而感动悲伤,毕竟,这么多年来,太宗对她和振一直都很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另一方面,她明白,太宗的驾崩将会是一个分水岭,她的人生自此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这个阶段,寂寞、孤苦、清冷,或许还会充满着许多未知的危难。
然而,她,却必须熬过去,为了不改变历史,为了能再一次见到她的振和她的孩子,与他们在一起。
果不其然,这日,还未到她平常为太宗按摩的时辰,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却来了。
武媚心知不好,恐怕……
德公公匆匆施了一礼,面儿上是焦急混合着悲伤的神色,气喘吁吁地道:“武才人,皇上,皇上他突然之间病倒了,他让奴才来请才人赶紧过去一趟。太子殿下已经在了。”
武媚听了,顾不上与德公公客套,简单地道:“麻烦公公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急急来到了太宗寝宫。
方一进去,武媚便见太宗脸色腊黄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李治,坐在床前垂泪。
武媚见状心中大痛,扑倒了床前,正待说话儿,却被李治一把拉住了袖子,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放于唇上,作噤声状。
武媚赶紧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是默默流泪。
李治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父皇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刚才我为他作了针灸,他才刚刚睡着。”
武媚点点头,也在床沿边做了下来。
看着太宗那油尽灯枯的模样,武媚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自古,这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无论是谁,都逃不脱生老病死的魔咒。
若只论的话,那古往今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毫无区别。
人之不同,人之精彩,人之意义,就在于每个人各不相同的人生过程。
而这过程之中,又充满了无数的必然和偶然。
因此,才有了这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才有了这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
武媚和李治就这样坐在太宗的床前,等待着太宗醒来,不时地用眼神儿交流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静静地躺着的太宗,突然“哼哼”了几声,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皇上,媚儿来了,您感觉好些了吗?”
太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李治,又看了看武媚,艰难地抬起来了原本放在床边儿的手。
武媚赶紧伸出双手,将太宗的手握在了手中。
李治也伸出手,覆在了武媚的手上。
一时之间,这三人心的距离变得如此之近。
武媚似乎在太宗的眼中看到了欣慰的神色。
“治儿,媚儿,朕恐怕是……你们,你们要好好地过下去,替朕好好地活着。这大唐江山,就交给你了,治儿,会很辛苦,不过父皇知道,你一定,一定能做得很好的,一定。
治儿,媚儿,朕,朕早已为你们做好了妥善的安排,放心,放心。朕百年之后,按照唐制,媚儿作为无子的嫔妃,将要离宫入庵出家为尼。正常来说,为了防止这些女子做出什么给皇家丢脸的事情,专门有一批武功高强之人守护着她们。这些人只为了维护皇家脸面而存在,因此除了尽他们的本份之外,什么人的话也不会听。
治儿,在朕的御案之上,有一个匣子,里面,有,有半块玉佩;这另外半块,朕给了这些皇家护卫的头领。等到合适的时候,治儿你便拿着这半块玉佩去找这些护卫,他们便会协助你将媚儿送出来。然后,你秘密将她接入宫中,改换一个身份,这样,你们便可以继续做夫妻了,也不会坏了皇家的声誉。”
一连说了这么多的话,太宗似乎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停下来喘着气。
“父皇,不要瞎说,您这病,很快便会好了。“
李治哽咽地安慰道。
武媚闻言,却是心中一紧,又是感动,又是惊惧。
她真的没有想到,太宗不但成全了她和李治,而且还为他们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实在是……
令她惊惧的是,太宗说出了宫的嫔妃时刻都是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中的,那,徐惠,可是要怎么办?
当初,她在听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如今看来,这徐惠,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跟她的周公子相见!
可是,这是她毕生的心愿,这是她长久以来活着的唯一理由,这也是她伤害自己所唯一期盼的结果。
难道,难道就这样,在她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接近目标的时候,却徒然地发现她付出了这么多所盼望的结果,不过就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不过就是他们的一个梦想,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武媚一边腾出一只手,一边想得出了神。
突然,她听到太宗道:“媚儿,就是,就是要委屈你了。”
武媚赶紧收回心神,这泪便再也忍不住地“扑簌”而下,哽咽道:“媚儿不委屈,不委屈,谢皇上如此成全我们,媚儿真的好感动,好感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