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马上就去你家提亲。贵妃娘娘提拔我在御前当差,我不再是华东门侍卫。再多备些礼物,周将军应该会答应吧。”男子这样说着,也不敢确定。
“可是,爹爹向来注重门户,如果不是世家贵族,根本就——”周玉琴不好再继续下去,忽而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这——”男子吃了一惊,“私奔不是小事,况且你是周家的千金,周大将军手握重兵,咱们能逃到哪里呢?”
“天涯海角,哪里不行?”周玉琴满是天真。
“这样,你先回去,一会儿有人看见就不好了。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求求贵妃娘娘。”那人安慰了周玉琴,两人柳下惜别。
呵,雪瑶心里冷笑一声,没想到,这杭州南楚,千载名扬的温柔富贵乡,诗礼簪缨地,竟频繁上演私奔的戏码。也真枉顾了人人称颂的所谓“礼教”二字。富家千金爱上落魄侍卫,又是一对苦命鸳鸯。本想替他们感慨一番,不过,一个深受惠贵妃提拔,一个是其亲侄女,这对眷侣莺俦,若是加以利用,倒是可以反将一军。
想到这儿,雪瑶不禁笑了,看那两人也都离开。她起身,大步返回。
宴毕,一回到别院,雪瑶便令谢秋颜查出那侍卫的身家情况。原来那人名叫张青,在华东门作了四载侍卫,平平无奇,近来却突然升到御前做了皇帝的贴身侍卫。果然大有蹊跷。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哪里来得这样的美事。
“谢姑姑,你去告诉他,今夜戌时,御花园东亭,宁和公主邀见。事关周小姐,请他只身前来。”玩弄着手上的珠宝玉器,雪瑶悠然自得,“你说,七出之条,若犯了淫戒,会怎么样?”
“休妻是肯定的,沉塘大约也难逃。公主英明,奴婢这就去。”
夜幕再次降临,阴谋诡计虽不是夜的专属,但漆黑无影时,总也给人更多残忍的熟念。
晚风清凉,卷席着诡异。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雪瑶幽幽道,“张御卫,你可迟到了。和女子相约,来得这样迟,不好吧。”说罢,她转身,几分盈盈笑意,看着无措的张青。
娇娆畅婉,雍容华贵,那一刻,月光散下,她的倾世夺目,与之相较,春花失色。“公主恕罪。”张青低头,暗夜浓重,他不敢对上那明动的色彩,“不知公主相邀,所谓何事?”
故意靠近他一步,声音很轻,柔绵化骨,“你真的不知道吗?”
后退一步跪倒,惶恐不失严肃,“请公主明示。”
“呵,明示?”挑着凤眸,雪瑶也正色道,“你和玉琴妹子的事,还以为能瞒得住?”
其实方才的美人计,不过是想试试他对玉琴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颇有情分。前者后者,自有妙计殊途同归。
“末将自知铸成大错,但求公主保守秘密。他日迎娶玉琴,必定拜谢公主。”没有起身,却是坚定。
“你和玉琴的爱情,的确感人。可是,本宫不善于保密啊。”雪瑶若无其事一般。
“公主——”张青带着哀求之色。
“呵,”雪瑶居高临下看他,故作犹豫,“好吧,本宫也可以保密。不过,你得付出点代价。”
“但凭公主吩咐。”张青毫不犹豫。
雪瑶俯下身,在他耳畔喃呢低语。
“这——”张青听言,双目圆睁,半响吐出几个字,“末将恐怕不能如此。”
“那就算了,”雪瑶一副绝不强人所难的模样,继续悠闲道,“到时候,你和玉琴妹子的事,本宫一定和皇上讲个清楚。当然,你也可以抵死不认。一尸两命罢了,南楚的风化,你不是不知道。”说着,雪瑶转身便要走。
“等等,末将照做就是。”身后,痛苦无奈的声音流露出坚决。
“还真是世上一对痴儿女。你放心,只要事成,本宫一定保玉琴远走高飞。”没有停下脚步,雪瑶又补充道,“对了,别说见过本宫。不然,还要多加上一条轻薄公主。”
张青在原地,五指紧握成拳,狠狠举起,又无奈地放下。
一个出身,一句名位,怎就决定了这些!
可是,为了玉琴,为了他们为出世的孩子,他义无反顾。
几日后,后宫爆出一件丑闻,惠贵妃与皇帝身边御卫偷情。据说,御卫张青醉酒赌博,输了银钱,抵出大量金银钗饰,同时满口污秽之词,言语之间,直指自己与贵妃有染。好事之徒听去,四散传播,后宫尽人皆知,亦惊动了皇帝韩平治。帝怒,下令严查,经查实,那些抵押的金钗玉饰之流,确是出自庄云殿。惠贵妃禁足,张青下入死牢待审,一时之间,状似平静的深宫后廷,终于彻底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