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泪眼汪汪,“人家忍不住嘛。樊姐,真的很浪漫啊,英雄救美啊,然后你们就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对,你不是嫁给别人了么……唔,难道是因为家庭原因?”
樊雅怔了怔,怪异看过去。
小乔意识到樊雅的怪异目光,“怎么,我说错了?”
“虽然再过不了多久就不是了,但他现在名义上确实是我的丈夫。”
“哦……啊!”小乔猛地跳起,“他就是你那个抛家弃子在外面风流快活勾三搭四的老公,他长的一点也不猥琐啊!反面人物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天理不容啊!”
“你大呼小叫闹什么?”高云开推开门走进来,一手端着外敷的膏药一手内服的汤药,有些不悦瞪着闹腾喧哗的小乔,药碗往桌上一叩,“别吵了,过来喝药!”
“我是病患!”小乔嘟嘴,“你不应该送到我床边吗?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你伤的是最不重要的脸,又不是打断了你的手脚,过来!”
“哎哎哎,什么叫做最不重要的脸?”
樊雅含笑看着他们耍赖打闹,自觉得多余,很识相的走出房间,快要走出房门时,高云开突然在身后扬声,“外面又在下雪了。”
樊雅一愣,透着楼梯拐角的窗户,清楚看见外面飘飞的大雪,今年的初雪十分大,大片的雪花轻飘飘的飘落,漫天而下仿佛飘舞着的精灵,因为下午刚下过雨,地上雪色还不十分显眼,但屋顶跟街边停着的车顶已经是薄薄的一层,而且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一天。
毕业舞会之后,她千方百计的从哥哥那里要到了容浔的地址跟联系方式,死皮赖脸的缠过几次,都被他十分客气有礼的打发了,次数一多,她不由也觉得灰心丧气,再加上她对他其实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那些好奇根本撑不了她继续下去的毅力,所以她也放弃了,干脆将容浔的下落告诉了妈咪。
至于支票收不收,跟她有什么关系?
十九岁的生命永远丰富多彩,时间一长,她甚至有些淡忘了那个人。
直到那年初雪。
她那段时间迷上了驯兽,正好海洋动物园搬新家,她闲来无事也跟着过去帮帮忙,说是帮忙,别人自然是不敢让她这个动物园的大股东千金动手的,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声就招呼四处闲逛。
连逛进别人的家里都不知道。
直到一手站着泡沫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走出来,两人一照面,都一愣。
她才知道居然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的家。
那是一栋十分普通的二层小楼,虽然看得出来年代久远,白底红瓦造型精致,而且庭院打理的十分干净精致,即使冬天里只有寒梅绽放,依旧漂亮温馨,可以想见等春风拂面时这里会有多么的漂亮。
在这样的环境里,连他皱眉的样子都变得好看了起来,她借口太冷要取暖厚颜无耻的跟着他进屋,才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唤他。
温和略显沙哑的女音,听得出来上了年纪,却十分好听,就像这温馨的小房子给人的印象一个样。
他来不及招呼她,直接快速走向后院。
她忍不住好奇,偷偷跟过去。
过去一看,愣住。
后院里居然有个小小的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并不十分很大,约莫也只有二十个平方大小,花房里应该是通了地暖,这个时节里里面都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花卉植物争奇斗艳,完全没将外面飘着的雪花放在眼底。
最重要的是,花房里坐了一个女人。
一个已经明显染上了风霜之色的中年女人。
一袭亚麻色的长裙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婉,虽然看得出年纪,看眉眼间依旧看的出当年的柔美纤弱的影子,眉宇温柔而祥和,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笑窝浅浅,让人看的不由自主放松。
女人弯着腰,黑亮长发瀑布似的落在身前的铜盆里,沾满了白色泡沫,显然洗头发刚洗到一半。
容浔匆匆走进花房,完全不顾地上脏,单膝直接跪在地上,大手轻柔的帮她揉搓着头上的泡沫,动作轻柔而细致,偶尔不小心泡沫飞到了女人脸上,不待女人开口,早就准备好的干毛巾就已经替她擦去。
中年女人口张了张,似乎说了些什么。
容浔居然被逗笑了,一直冷凝在唇角的弧度柔软下来,从来都是漠然的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眸光灿烂,竟然十分温柔。
花团锦簇,这景象,美的竟然有些像一幅画。
她一时看的有些痴,没想到从来冷漠如冰山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墙边放着的花锄,砰咚一声轻响,惊飞了她所有迤逦梦幻的想法,也惊动了里面静默到无声的母子。
樊雅才要叫糟糕,就目瞪口呆的看见中年女人受惊似的猛地跳起,哐啷一声,连带着她身前的盆也被大力掀开,哗啦一声全部扫在了容浔身上,他登时成了落汤鸡。
容浔也迅速扫了眼过来,眼神淬厉,仿佛含着冰渣与火星!
樊雅吓了一跳,直觉要跑路,一回头才发现容浔根本没有追上来,反而是仿佛老鹰护小鸡似的环住似乎饱受惊吓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嘴型似乎是絮絮叨叨的安慰着她。
她目瞪口呆,至于么?
不就一个花锄么,还是她长得十分像是庞然大物哥斯拉,怎么这么个反应?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她连跑路都忘记了。
好一会,浑身颤抖的女人才从容浔怀里探出头,怯生生的看过来。
她精神一振,下意识绽开她最得意的笑容,坚持给她露出八颗牙齿。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惶惑,抬头看了眼儿子,似乎说了句什么。
容浔也看过来,不知为什么,樊雅总觉得他淡冷眸光里有掩不住的厌恶。
厌恶?
除了死皮赖脸缠了他几次,她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厌恶她干什么?
她有些恼了,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脚像在地上扎了根。
然后,那个女人又看过来,怯怯的伸出手,似乎是在招呼她过去,柔美温柔的脸上绽开怯怯却十分慈祥的微笑,笑容美的让人想起寒风中迎风而开的小花,让人平白生出保护欲,不忍让那笑容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的,她真的走了过去。
离开之后她才清楚,原来自己或许会爱容浔一辈子。
回家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年前出了事故,伤了后脑。
很久之后她才清楚,原来容浔母亲一直温柔的唤着她樊樊,那个樊樊根本指的不是她,而是与她有三分像的樊心。
“樊雅?”
楼下突然有人唤她。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又不可自拔的陷入的回忆中,低头一看,一身风霜的高医生一手撑伞一手提着保温罐走进来,正仰起头看着她。
她赶紧下楼迎上去,唤了来人一声,“高叔。”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保温罐好方便他放伞,“你托人替小乔熬的汤?”
高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这汤本来也不是给小乔喝的,如果你不想喝,给她喝也一样。”
樊雅握着保温罐的手微微一紧。
高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高叔,怎么了?”樊雅还是十分尊重这位长者的,虽然稍嫌烂好人了些,但他的温厚善良,已经是这个社会难得的品质。
“小雅,那个……”高医生犹豫了下,“我知道你可能会为难,但是你能不能劝劝外面那位先生接受我的医治,他再不治,我担心会留下病根。”
樊雅霍然抬头!
撑着雨伞走出门,脚下路面踩出沙沙轻响,天气很冷,路面已经开始结冰了,显然明天能看见白茫茫的一层雪。
已经过了八点,街道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四周窗户都透着温暖的光芒,更加衬托着路面上那孤零零停着的车更加孤单,车内小灯的光线隐约透出来,薄弱的几乎可以忽视不见。
樊雅咬了咬唇,再一次告诉自己过去只是不想让高叔为难,高叔妙手仁心,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大半夜的躲在车里不肯治伤,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受。
所以,她不是在乎他,她只是在乎高叔。
加快速度走到车边,隔着关上的玻璃看不清里面,隐约只看见有个人影趴在那边。
她伸手敲窗户。
没动静。
睡着了?
既然能睡着,就代表伤势不重了,不需要治疗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干脆脱下厚重的五指手套,曲起食指用力敲!
好一会,车里面的人突然动了动,似乎有些茫然的看过来一眼,随即就跳了起来,把什么东西往旁边一扔,急匆匆就开车门。
樊雅赶紧避到一边,免得被车门撞倒,但稀奇的是,车门开了好一会都没开下来,就在她不耐烦的想要转身时,嗒的一声轻响,苍白着脸的男人急急忙忙的下车,“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的脚下却像是被无形的什么绊倒,一个踉跄就往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