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么大的动静,外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了,还是……死了?
樊雅眸光沉了沉,为自己因为这个念头而微微滞涩的心脏。
他出什么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抿了抿唇,手已经摩挲着推开房门,微微侧脸。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静的仿佛死寂,但如果仔细闻,还是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血腥气。
“谁在?”
没有人回答。
四下里依旧静的很。
眼前浓黑色灰影遮住她的视线,她突然生出一点天下之大,独她一人的孑然。
这种感觉她曾尝到很多次,上辈子,容浔选择樊心不要她的时候,小隽出事的时候,甚至是她看着容浔签下离婚协议书时的刹那,这辈子,她经历也多,最近的一次,赫然就是高速路上,她从剧痛中挣扎醒转,茫然看着容浔身影踉跄着消失在黑暗里。
他就这么离开,甚至连话都没留下一句……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没想到,在这一刻,她竟然恍惚也有了错觉。
她忍不住一笑。
果然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脆弱。
她居然对一个绑架自己的男人起了一点依赖,是不是也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男人从昏睡中悠悠醒转,睁开眼的刹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午后光影从窗口斜斜透进,拉扯出一道斜长的光幕,落在门口站着的女人身上,光影浅淡而朦胧,她唇角笑容也浅淡,几乎要让人恍惚逸散在光影里,分明是平静的笑容,却透着忽视不了的脆弱与茫然,让他心底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温软怜惜,几乎软化了他从来都冷硬的心肠。
几乎是刹那间,他听到自己心弦颤动的声音,一弦一柱,是柔软恋慕的曲调。
他恍然叹息,为自己叹息。
不知不觉,竟已再也转不开视线。
几乎是叹息逸出喉咙的瞬间,她霍然转身,依旧没什么焦距的眼睛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竟然射出犀利的光芒,“谁?”
“我。”他懒懒回答,不是因为不想回答,实在是全身没力。
虽然腰上的弹片已经被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他现在整个人都仿佛是睡在软云里,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其实在他回答的刹那,樊雅就已经猜到是他了。
那样穿透力存在感十足的视线,不是他还是谁?
压抑住心底没来由的放松,她尽量平静,“你还没死?命不小。”
“我的命从来都很大的。”他懒懒一笑,扫见她的手快要撞上旁边的热水瓶,赶紧一提声,“热水瓶。”见她触电似的一缩手,忍不住好笑,“怪不得刚才梦里砰咚乱响抄家造反似的,你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樊雅脸上不由自主的微热,有些狼狈的瞪一眼过去!
他忍不住好笑,瞧这一眼瞪的,犀利的哪里像个看不见的。
“往前一步,往左六步……”他指挥。
樊雅站着不动,神色淡淡,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的姿态。
她站的还特别直,娉娉婷婷大家闺秀的样子,傲慢浸润在了骨子里。
他忍不住好笑,软了声音,“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我们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你这么点小忙也不想帮?说起来,我这身上弹片也是替你挨的是不是?”
“是你自己爱玩,跟我有什么关系?”拿自己的命来玩,这人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话虽然这么说,樊雅抿了抿唇,慢慢往前一步,“怎么走?”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他当时在车上拽了她一把,她现在恐怕不死也半残。
他一笑,就是知道她嘴硬心软,面冷心热。
“往左六步,对,继续往前……对,我就在你前面,杯子在你左手边。”
樊雅端起杯子,拧开杯盖,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半冷,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她心里一动,心里滑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那念头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将杯子递过去,他也不接,用一种软绵的类似撒娇的声音低道,“我没力气,手抬不起来,你喂我……”
樊雅不怒反笑,声音一柔,“想喝水?”
“嗯。”
“没力气?”
“嗯。”
“我喂你?”
“谢谢你……”
哗啦一声响。
一杯水全部浇上了男人的脸!
樊雅收回空杯子,直起身,‘瞥’一眼过去,“不客气。”
他哭笑不得,摸了摸脸上的水,这女人真的是凶悍,幸好他本来也不是很想喝水。他动了动身体,“再帮我一个忙?”
樊雅戒慎‘瞪’他,这人一肚子坏水,不能不防。
“扶我起来。”他正色,“我这次说的真的是正事,你看,我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也没办法能对你做什么,你一手指头就把我推了,你还怕我做什么?”声音突然一低,低低沉沉里全是暧昧,“当然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还是无所谓的……”
樊雅面无表情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哎呦一声,赶紧笑嘻嘻的就躲,“别……”
樊雅出手太快,他躲的虽然快,砰一声,手指居然撞上一块类似铁片之类的金属物,她一愣,连因为微微发麻的手指都没在意。
这人脸上居然还戴了个金属面具,什么时候戴上的?
他淡淡一笑,“‘骥’集团的首席之所以神秘,就是很少人能看过他真正的模样,包括自己人。”
樊雅心里一动,不由皱眉,“你不相信那个接应的人?”
“不是不相信,只不过这是规矩。”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规矩还真的是有点道理。
“见不得人的规矩。”樊雅忍不住啐了一口,突然想起来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说起来,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你你那个手下?”她醒来也很久了,也没感觉到房间里有其他人。
“他说出去买药,说很快就回来了。”眼角余光一扫地上洒着的水,暗海似的长眸里眸光微冷,连保温杯里的水都冷了,看来这很快,也不是很快。
樊雅一惊,她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自己老板在这里躺着,就算是买药,也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才对,没理由浪费这么久时间的。
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被人逮了,要么出去通风报信了。
她皱了皱眉,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她熟悉的环境,她根本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亲爱的,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翻船了,我们可就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他微笑补充。
樊雅沉默一阵,无奈发现自己似乎、好像、真的没有选择了。
“说吧,你想怎么做?”
“一个字。”他一笑,“逃。”
樊雅嘴角抽了抽,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即视感。
“你确定他们就在这里?”
沈晏冷然看向面前十分普通的公寓,俊雅长眸里闪耀着复杂的光芒。
旁边的人立刻回答,“是那边传来的可靠消息,他跟那个女人就在这里面,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勾当。”话音未落,冰冷目光立刻射过来下,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安的道,“沈先生……”
都说沈先生是个情种,他居然在他面前恶意揣度了那个女人……
“以后不该说的话,少说。”
“是。”那人擦了把冷汗,“老大的意思,我们会派人进去佯攻,由您进去救人,这样的话,说服力也够一些,您看呢?”
沈晏眸光微冷,淡淡嘲讽,“就我现在这么一副身体状况,我拿什么来救人?演的太多,不觉得假?”
“那您的意思是?”
“人全撤了,我一个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