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之中的林芸希并没有觉察到旁边的异样,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腰间一紧,然后腾空升起,落入一个坚硬而又温暖的怀抱,男人那张出现在梦中的脸在眼前放大,林芸希愕然的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手伸出来却不敢去出没那张冷峻的脸,她怕一碰梦就会这么破灭了。
“媳妇,我回来了!”方岁寒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那灼热的气息和令人心安的感觉无一不昭示着这并不是个梦,痛苦、思念、期盼、万念俱灰、悲喜交加……所有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堵的她心头疼的厉害,但是林芸希没有哭,而是绽放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林芸希用眼神这么对男人说。
跟她抱有同样心情的方岁寒读懂了她的眼神,不过看着自己媳妇那淌着血的脸,方岁寒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冰冷的气息从身体蔓延看来,冷酷的眼神从马下的每个人身上扫过,用那好像带着冰碴一样的声音问道:“媳妇,是谁伤了你?”
林芸希盯着男人的脸痴痴的看着,刚才看到马冲过来就被武阳中拉到一边的方妙见到方岁寒激动的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哭的嗓子都哑了,她三哥回来了,她三哥真的活着回来了,处于巨大惊喜中的方妙听到方岁寒的问话,猛然想起可恶的孟家人,底气足的都快冲破脑袋飞上天了,立刻指着地上的田氏大声道:“这个老虔婆伤的我三嫂,那些孟家人上门欺负我们,他们还把大姐给逼的跳河了,三哥,呜呜呜……”
方妙告状告的心里委屈极了,话还没说完就哭的泣不成声,方岁寒浓眉皱到了一起,手里的马鞭甩了出去,灵蛇一般的鞭子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抽过去,把刚才还凶神恶煞模样的孟家人打的鬼哭狼嚎,有人想跑却被跟在方岁寒身后的人给抓住绑了起来。
唯独没有挨鞭子的田氏已经吓瘫了,不停的在地上爬着,尖叫着喊着“杀人了,救命啊……”不过她还没喊几声就被跳下马的方岁寒劈到后颈昏了过去,世界就恢复了清静。
林芸希是被方岁寒抱到屋里的,方岁寒到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媳妇脸上的雪给擦干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透明的液体涂在林芸希的脸上。
感觉到男人给自己抹药的手指有些僵硬,林芸希笑了笑,真的是本人呢,本人对她向来都是像对待易碎品一般。
虽然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三哥和三嫂,不过方妙和方安和俩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到方岁寒的怀里放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好像要发泄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着的痛苦一般,无论方岁寒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跟方岁寒不太熟的孟青玉和孟青凤见到死而复生的舅舅也开始掉眼泪,虽然她们这个舅舅看着很凶,但是却是对娘和她们好的,而且她们也感觉到舅舅回来孟家的人就再也没法伤害她们了。
苏元柏抓着林芸希的手抬头看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这人身上有血和杀戮的味道,这是他害怕的,所以抓着林芸希的手的力道就不由得大了起来,感觉到他不安的林芸希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元柏,不要怕,这是你小姑父。”
苏元柏心中一震,但还是非常礼貌的喊道:“小姑父好,我是苏元柏。”原来这人就是害他小姑伤心欲绝的人啊,苏元柏在心里这么想着,不过他能回来真好,以后小姑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这时候,方二婶和方仲领着人也过来,看着院子里多了的马匹和官兵模样的人都唬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去屋里看看林芸希怎么了,不过却被那些当兵的人给拦住了,众人正发懵的时候,身上挂着方安和还有方妙的方岁寒出来了,看到以为早就死了的人突然这么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傻了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不知道这些人是来闹事的还是自己人所以这些兵没放人,现在收到方岁寒的命令自然也就退下了,一看这阵仗所有人都明白了,真的就如三郎媳妇所言,方岁寒真的没有死,而且看这样子还是凯旋而归。
过来帮忙的方家人立刻就沸腾了,看着眼前这个样子没怎么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方岁寒,方宜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人看了半天,眼睛一热,一拳捶在方岁寒的胸口,闷声道:“三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不过,回来就好。”
方二婶眼睛泛着泪花,抓着林芸希的手安慰道:“三郎家的,你、你可算是熬出头来了……”
“三郎,你平安回来就好,不过,那讣告是怎么回事?”方仲也非常的高兴,不解的问道。
被二十多个人团团围住的方岁寒一直都抓着林芸希的手没松开,开着大家都一脸的激动,开口解释道:“我之前受了伤被流沙卷走,兵营这边就以为我死了,所以才发的讣告,我返回凉城的时候战事吃紧所以没有立刻回来,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你回来就好,唉,回来就好,可苦了你媳妇了……”方仲长叹一口气说道,这阵子方家真是麻烦不断,三郎媳妇一个女人实在是遭了不少罪。
“我知道,我媳妇吃了不少苦,我现在回来了以后也不再离开,会好好的守在她身边,对她好,补偿她。”这样的话是发自方岁寒的肺腑,所以说起来格外的认真,倒是林芸希有些不好意思了,晃了晃他的手,“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吧。”
说实在的,在第一眼看到自己媳妇脸上带着的伤和瘦的几乎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身体,方岁寒心都快碎了,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听到他死在战场上的林芸希会多么的难受,所以在听到孟家这个时候来闹事他心里的怒气简直有些控制不住。
孟家的人挨了一顿抽又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身穿官服的官兵给绑了个结结实实,再听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也就明白了,方家老三回来了,那人竟然活着回来了,而且看着那些官兵对方岁寒那恭敬的样子就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方岁寒的身份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能抗衡的了的,所有人都开始开口求饶。
“方家兄弟、方大人,我们跟着过来要人可什么都没做,我连你们方家人的半个手指头都没碰,您快把我们放开吧,我们以后绝对不敢再做这样的事了……”
“三郎,你姐姐跳河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看在青玉和青凤的面上,你先把我们给放开好不好?”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人里其中一个男人被抽的最惨,身上的衣服都快碎成片了,身体上却一个伤痕都看不到,不过刚才他嗷嗷的喊痛喊的最厉害。
那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方妙转头就冲他脸吐了一口,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我呸,孟宝山你个混蛋,你把我姐害成那样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说着一把拉过孟青玉,把她的两个袖子都给撸上去,露出手臂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怒道:“你自己的亲骨肉被欺负成这样你还有脸提青玉和青凤,我姐要是醒不过来你就等着坐牢吧。”
原来这人就是方静那个人面兽心的相公啊,不,是前夫,看着就是一平常人竟然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打,怪不得方岁寒下手这么重呢,真是活该。
孟家的十多个人被捆着扔在院中央,被劈昏的田氏依然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方岁寒半眯着眼睛盯着地上的孟宝山眼底酝酿着暴风骤雨,半晌冷冷的开口说道:“我不信我大姐会无缘无故的寻死,我现在怀疑是你们孟家人逼迫的,我无权审问你们,不过可以把你们押送到衙门让县太爷明断,你们现在最好盼着我大姐能醒过来,否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说完,方岁寒转头看向旁边的官兵,“把这些人直接送到衙门,我随后就去。”年轻的官兵行礼领命,朗声道:“遵命,游击将军!”
言罢,出来六个人一个人两个像拎东西一样把绑着的人给拉走了,徒留下一阵狼嚎鬼叫。
这样一场喧闹就这么落幕了,方岁寒去看过方静以后就被人给围住了,大家既兴奋又有些畏惧的看着他,刚才那官兵可是喊的什么将军呢,天啊,方家三郎大难不死还当上了将军,真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在普通平明的眼里将军那可是带兵打仗的,看这一身穿戴真是威风极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话,方仲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三郎回来是好事,不过他估计也累了,咱们先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叙旧。”
众人明了,非常识趣的道别,人家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媳妇和家人说,他们在这纯属就是碍眼啊。
武家兄弟见方岁寒回来也都万分激动,这样方妙和方三嫂子就不用伤心了,而且还能打听武阳天的消息,不过眼下明显不是个好时机,还是等等吧,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两天。
等人都走了,林芸希把跟着方岁寒一起回来的人安排到厢房,然后一家人这才得空坐在一起,说实在的,现在林芸希都感觉有些不真实,天天盼着能有方岁寒的消息,天天盼着,等人回来了反而感觉心里突突的,坐立不安。
屋子里静悄悄的,半晌谁都没有说话,方妙转着眼睛看看她三哥和她三嫂,突然一拍脑袋开口说道:“哎呀,我得去喂兔子了,三哥,三嫂,你俩先说会话。”说着一手抓着孟青玉一手抓着孟青凤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见状,苏元柏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里这时候就剩下林芸希和方岁寒两个人,沉默,安静,屋子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楚,林芸希低着头,听着自己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还没数到三下,身体就被大力抱住,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的嵌在她的身上,耳边传来方岁寒饱含愧疚之情的声音,“对不起,媳妇,我回来晚了,让你吃苦了……”
林芸希轻叹一声,反手抱住了男人浑厚的背脊,“回来就好……”其实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要咆哮的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的保护自己让她和家里人担心,想轻声的询问他受的伤重不重,想跟他诉说自己听到他失踪以后难挨的苦闷,想跟他说说自己一直以来受到的委屈,她有千言万语想对方岁寒说,但是见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味道,林芸希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任由男人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回来就好……”
抱着媳妇那温软的身体,方岁寒此时脑袋里处于对自己的深深的自责中,他想放到心里好好疼惜的媳妇因为他的缘故伤心伤神伤身,而他这么晚才回来,他实在对不起的自己的媳妇,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的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方岁寒感觉自己没法原谅自己,稍稍后退,放开林芸希,俩人面对着面,他抓着自己媳妇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揍去,还没反应过来的林芸希就着他的手就一巴掌拍在方岁寒的脸上,见方岁寒还不解恨的又要继续赶紧大声开口道:“住手!住手!住手!方岁寒你再打一下就给我出去!”
她一放狠话,方岁寒就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黝黑深邃的眸子锁住林芸希的眼睛,一脸内疚的开口道:“媳妇,我对不住你,你打我消消气吧,随便打!”
听了这话,林芸希感觉窘的不行,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不过把吃奶劲都用上了半分都撼动不了方岁寒,最后只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