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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京都府外谢必安

他以为谢必安只是奉命前来监视场中情况,根本想不到对方会抛却傲气出手,所以反应略慢了一丝。

谢必安在出剑前的那一刹那,其实就已经知道,既然六处的人在这里,那么栽赃的计划定然是失败了,他虽然狂妄,但也没有自信能够在光天化ri的京都街头,将那些常年与黑暗相伴的六处剑手全部杀死。

但他依然要出剑,因为他心里不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那些路人刺倒,而自己想要杀的苦主们虽然惊恐,却是毫发无伤,这种完全的失败,让他愤怒了起来,从而选择了不理智而狂戾的出剑。

杀死一个苦主也是好的,至少能为二殿下在与范闲的斗争中挽回些颜面,而且只要这些ji女的亲眷死了一个,范闲总要花很多jing力在解释这件事情上。

他轻轻握着剑柄的右手感到一丝熟悉的回颤,知道剑尖已经又一次地进入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又会带走一个无辜者的灵魂,有些满意,甚至是嚣张地笑了笑,回剑,看着那位苦主胸前的血花绽开。

然后他的笑容马上僵住了。

谢必安自信绝不会失手的一剑,也确实实实在在地刺入了那位苦主的身体,但唯一有些怪异的是,剑尖入体的部位,略微向中间偏了那么一两寸,也就是这段距离,让他手中的的剑,没有直接杀死对方。

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第二次出剑的机会,因为他面前的苦主,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惨惨斜斜,却又极为快速地向着右手边飞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平空将一个人,牵引向了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向。

谢必安下意识里手腕一拧,长剑护于胸前,霍然转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刚赶过来的范闲,收回踹出去的那只脚

“范闲”

身为极高明的剑客,他第一时间查觉出了对方的气息,在尖叫声中,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一剑,笔直而无法阻止地向着范闲的面门上刺了过去。

此时,六处的那几位路人知道范提司到了,很有默契地护着惊魂未定的苦主们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范闲一脚救了先前那人一命,此时根本来不及抽出匕首,看着迎面而来的寒光,感受着那股凛烈的剑气,感觉自己的眼睫毛似乎都要被刮落了一般

他一抬手,嗤嗤嗤,三声连环机簧之sè连绵而起,三枝淬着见血封喉毒液的弩箭,逆着剑风,快速shè向了谢必安的面门。

此时剑尖所指是面门,而暗弩所向亦是面门。

两个人很明显都没有比拼脸皮厚度的兴趣,范闲沉默甚至有些冷漠地一扭身体,凭借自己强悍的控制身体能力,让那把寒剑擦着自己的脸颊刺了过去,狠狠一拳击向了谢必安的胸腹。

这一拳上挟着的霸道真气十分雄浑,破空如雷,如果击实,谢必安必要落个五脏俱碎的下场。

谢必安拼命一般左袖一舞,舞出朵云来,勉强拂去了两柄细小的暗弩,想趁此一剑要了范闲xing命,哪里料到范闲竟然敢如此行险,生生递了那个恐怖的拳头出来

他怪叫一声,横腕一割,左手化掌而出,拍在范闲的拳头上。

喀喇一声脆响,谢必安的腕骨毫不意外的断了

“范闲”

谢必安愤怒地狂喝道,不是因为畏惧范闲的真气,而是拳掌相交时,一道淡淡的黄烟从二人拳掌间爆了开来,谢必安没有想到范闲竟然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会用毒烟这种下作手段

此时毒烟入体,他剑势已尽,横割无力,又急着去迎范闲那一记诡异而又霸道的拳头,空门大开,三枝弩箭的最后一枝刺入了他的肩头。

又中一毒。

“范闲”

谢必安第三次狂乱愤怒而又无可奈何地咒喊首范闲的名字,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强行运起体内真气,一剑西出,直攻范闲的咽喉,毒辣至极,而他整个身体已经飘了起来,准备掠上民宅檐上,逃离这个身具高强实力,却依然yin险无比的另类高手身边。

但范闲怎么会让他逃

一道灰影闪过,范闲已经在半空之中缠住了谢必安的身形,右臂疾伸,直接砍在了对方的脚踝上,这一记掌刀,乃是用大劈棺做的小手段,虽然攻击的是敌人最不在意的边角处,却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损害。

谢必安闷哼一声,只觉脚踝处像是碎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迅疾染遍了他半个身体,让他逃离的速度缓了一缓。

也就是这一缓,范闲沉默着出手,在片刻时间之内,向谢必安不知道攻了多少次,二人重新站立在微有积雨的街面之上,化作了两道看不清的影子,一道是灰sè,一道是黑sè,纠缠在了一起。

啪啪啪啪一连串闷响,谢必安身上也不知道挨了范闲多少记拳脚,虽然范闲下手太快,所以真气未能尽发,谢必安仗着自己数十年的修为硬抗住了,但是剑尖如风,竟是连范闲的身体边都挨不到一下,这个事实让谢必安开始绝望了起来。

对方的身法怎么这么快

谢必安尖叫一声,疾抖手腕,剑势俱发,化作一蓬银雨护住自己全身,终于将范闲逼退了数步。

钉的一声,他颤抖的右手拄剑于地,剑尖刺在积水之中,微微颤着,带着那层水面也多了几丝诡异的纹路。

看着不远处面sè平静的范闲,谢必安感觉身体内一阵痛楚,经脉里似乎有无数的小刀子在割着自己,他知道这是范闲先前的攻势,已经完全损伤了自己的内腑,而他中的毒也渐渐发了,右腿也快要站立不稳,面对着一脸平静的敌人,谢必安已经丧失了出手的信心。

“九”谢必安知道自己就算不轻敌,也根本不是范闲的对手,此时他对于范闲的实力评断已经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微一动念,他的眼中惘然之后多了些畏惧,刚刚说了个九字,体内的伤势复发,咳出几道血丝吞了末一个字。

他望着范闲,眼中闪过一丝惘然。他还记得自己在抱月楼外的茶铺里,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仅凭自己一人,就可以把范闲留下来。

这是建立在对自己强大的信心,和对范闲的判断之上,虽然面前这位姓范的年轻人,曾经在去年的牛栏街上杀死过程巨树,但是谢必安根本不相信一个权贵子弟,能够有毅力真的投身于武道之中,能够拥有真正jing湛且实用的杀人技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哥,居然已经迈入了九品的境界

“九品”谢必安咳嗽不止,却依然挣出两个字来,右手的拇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按在了剑柄之上。

范闲脚尖一点,整个人像道箭一般来到谢必安的身前,黑sè的寒芒划过,用自己最擅长的匕首,割断了谢必安用来自杀的长剑,同时狠辣无情地一拳击打在谢必安的太阳穴上,然后如道烟一般闪回,就像是没有出手一般。

谢必安凄凉无比地昏倒在街上的污雨水之中,震起几丝不起眼的小水花,身上满是伤痕。

范闲不会给失败者任何发表感想、摆临终pose的机会。

终于京都府的衙役们畏畏缩缩地赶了过来,京都府尹闻讯也貌作惊讶地赶了过来,一看场中局势,他的心头一凉,知道二皇子设计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泡了汤,此时再看那位微笑着的范提司大人,田靖牧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人想杀人灭口,我凑巧来京都府听弟弟那个案子凑巧碰上了。”范闲满脸平静地说着,右手却还在微微地颤抖,“幸好身边带着几个得力的下属,才不至于让这些人yin谋得逞。”

私自出手的谢必安没有自杀成功,对于范闲来说,能够获得八家将中的一人,实在是意外之喜。二皇子府上的八家将,在京都并不是秘密,今ri这么多民众眼看着谢必安刺杀命案的苦主,对于八处的造谣工作来说,实在是一次极好的配合。

范闲真恨不得对躺在地上的谢必安说声谢谢。

京都府衙役们接管了一应看防,接下来就没范闲什么事情,他不需要此时就点明谢必安的身份,自然有下属来做这些事情。

“这人就交给大人了。”范闲似笑非笑地望着京都府尹,“贼人yin狠,还请大人小心看管。”

范闲没有将谢必安押回监察院的想法,就算最后问出此次谋杀苦主是出自二皇子的授意,但如果是监察院问出来的,这味道就会弱了许多。他此时直接将昏迷的谢必安交给京都府,其实何尝不是存着yin晦的念头。交过去的谢必安是活的,如果将来死了,以后的事情就将会变得格外有趣。

京都府尹是三品大员,监察院非受旨不得擅查,难得出现这么一个yin死对方的机会,范闲怎能错过,怎舍得错过若真错过了,只怕连小言公子都会骂他妇人之仁。

初霁后的京都,人们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毫无疑问,今天京都府外的事情,又会成为京中饭桌旁的谈资。而在知情权贵们的眼中,二皇子与范闲的争斗,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后者严重的倾斜如果陛下没有什么意见,宫中依然保持沉默的话。

伪装成路人的下属们紧紧护卫着范闲,往府里走去,其中一人瞧见了范闲微微颤抖的右手,以为提司大人是在先前的打斗中受了伤。

范闲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兴奋而已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享受过这种过程了。”

这是句实话,先前与谢必安一番厮杀,确实让范闲的心神有些亢奋,他似乎天生喜欢这种狙杀的工作,甚至有时候会想着,或许言冰云更适合做监察院的主人,而自己去为小言打工才比较合适。

不过右手的颤抖,也不仅仅是因为兴奋,范闲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本来一片阳光的心情上,骤然多出了一丝yin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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