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晓缓缓站起身来,对席间众人道:“吴二三与欧阳轩的一个门客起了冲突,将人一剑杀了。以这两人的性情,怕是不能善了。”
郑殊道面露讶色,也跟着站起身来,有些头疼地道:“这才多一会儿的工夫,他杀起人来倒是真爽快。”
说着,他和慕容春晓同时看向刘屠狗。
刘二爷正抄着筷子,夹向桌上至今无人问津的精致小菜,口中道:“瞧我做什么,口角龃龉以致殴伤人命,这么小的案子可不归诏狱管,更何况俺已经领了南下公干的外差……”
婢女口中的“轩公子”,怕不就是当初在真定王府见过的那位鸢肩公子,也是个跋扈惯了、动辄杀人的主儿。此人的门客又能好到哪里去,必是横惯了的,招惹上心气儿正不顺的吴二三算他倒霉,刘二爷才懒得理会。
郑殊道算是见识了刘二爷的惫懒脾气,哭笑不得地道:“把刘都统牵扯进来确属不该,只不过吴二三是殊道请来赴宴的,刘都统亦是陪客,人命官司又出在了凤凰楼,真个闹大了,我等都难逃干系。”
慕容春晓则是笑吟吟地瞧着刘屠狗:“吴二三才与诏狱南衙都统同席,要是转头就被人砍死在街上,传扬出去可实在不好听。”
“又来这套!”
刘屠狗边嘟囔边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菜,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口中还不忘抱怨:“入京以来,宴席也着实赴了几回,竟没一次能吃得安生。”
仓促之间来不及备马,好在几人脚力甚健,出了凤凰楼疾行向南,行不片刻就见到几具锦衣扈从的尸体横在街上。
长剑染血的吴二三背对众人,正与数丈之外、一位丰姿秀美偏又气质冷峻的高大青年对峙。
因为是宴席中途仓促追来,鸢肩公子欧阳轩并不曾携带那根曾挑死北定府南门尉的镔铁长矛,只腰间挂着一支白玉为柄、红漆包金鞘的短匕,愈发衬得整个人高贵华美。
“一身惹人生厌的血腥气!真不知老怀德侯看上你哪点,竟肯点头将嫡亲的后辈嫁于你。”
欧阳轩看也不看吴二三,自顾自取出一副金丝手套带上,这才一边皱着眉头掸去袍袖上的尘土,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吴二三,你既得了公孙龙衣钵,为何迟迟不到长公主府上拜见?我刚才听说你也在凤凰楼,让底下的人传你一见,竟被你一剑杀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自从收束万象化为一剑,吴二三的心神不自觉地沉稳了许多。
他并不回答,缓缓挪步侧身,将身后众人也纳入视线,大半气机仍是牢牢落在欧阳轩身上,寻找着对方破绽。
在少年剑魔眼中,欧阳轩此人虽举止张狂、目中无人,然而修为不俗、气若霓虹,并不是可以一剑了账的废物点心。
欧阳轩终于整理好衣袍,抬眼看向吴二三身后,笑容妖冶:“这不是慕容家的小凤凰么?怎么跟这些粗鄙之人搅在一起,平白辱没了身份。”
他一句话便将在场之人得罪个干净,除去出身圣人门庭的慕容春晓,就再无一人能入他的眼。
慕容春晓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的门客好没规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死在我的店里,好好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扈从死了还被倒打一耙,欧阳轩竟是丝毫不恼,脸上反浮现出几分真挚的歉意来:“污了凤凰楼的地,这却是我的不是了,明日定有赔礼奉上。”
郑殊道向前一步,抱拳行礼道:“轩公子,吴二三是殊道宴请的客人,如有冲撞之处,还请千万海涵。”
欧阳轩打量了一下郑殊道,嗤笑一声:“若是你父亲郑夔来,别说是我,纵是在长公主面前都有几分薄面,至于你么……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当,偏要自甘堕落,学公孙龙做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哪儿来的脸要我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