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暗中冷哼,池家公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一会儿等着他的是什么阵仗吧,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池歆满心欢喜跟着风重走过几进院落,绕过了一处恢弘大气的雕花砖墙,跨进一扇大门。风重说从这里开始才是主宅的院落,普通低阶男仆没有特别传唤,平时不能进到这里。
池歆将走过的路都记在心中。圣教之内也有许多禁区,小小药奴能出入的无非是奴棚和药庐,偶尔被差遣去库房跑腿拿东西,也是有人带领着,来去只有固定线路,别处连看都不能乱看。因此对于风重讲的这些规矩,池歆接受的相当快,也没有丝毫抗拒。
进了正院,其内房舍比沿途看到的更加高大,院内假山堆叠错落,有几处浅池,游鱼嬉戏,青石铺地,周遭遍植奇花异草,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幽香,胜似人间天堂。
作为药奴的时候池歆没去过正经的房舍,而池歆通过原主的记忆虽然知道池家大宅比这里毫不逊色,可到底本人没有切身体会。如今脚踏实地是站在风家如此富丽堂皇的正院内,着实开了眼界,更坚定了他在这里当奴仆混饭十年的决心。
这么有钱的世家大族,看起来比圣教还不愁吃穿,自然不差养个小小奴仆的粮食。在这里当奴仆十年,说不定比在圣教当药奴舒服许多。池歆对未来的期待更清晰了一些。还好当时坚持信守承诺,没有动摇的跟着圣教那位黑衣人离开。如今,倒让他捡了这么大便宜。
风重让池歆在门廊外站着等候,他先去回话。
所以现在池歆只能远远望向堂中高坐之人。也不知是不是这身体内功修为不弱,亦或者灯火通明,反正池歆能看清那略显暗沉的房间内的一切。
风家那位老夫人年近古稀,一头银发,面容苍老,皱纹如刻痕在脸庞上蜿蜒,却掩不住眼中的精芒。她身穿黑底暗纹绣着团花福寿字的华服,手边放着一根精致的镶金木杖,不怒自威。
据说这位冯老夫人也是出自江湖名门,武艺不俗。她自嫁入风家之后,与夫君风贺轩齐心协力苦心经营,不仅教育子女成才,还在夫君过世后撑起了偌大家业,巾帼不让须眉,在北方武林算是极为德高望重的前辈。
如今冯老夫人的独子,也就是风家现任家主风一舟已近中年,在外是说一不二的北方武林领袖,回到家中却极为敬重母亲,几乎言听计从。因此冯老夫人在风家绝对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的言辞态度便是风家人的风向标,不会有人忤逆。
冯老夫人恨池家人,连带着风家上下也没人敢给姓池的好脸色。
风贺轩当年就是与池家上一任家主比武时败北,受了重伤不治身亡的。冯老夫人对池家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减过。她盯着廊下清瘦的少年,心头酝酿着狠毒的法子,总之是不可能放任姓池的安稳的在风家待满十年,儿子风一舟舍不得做恶毒事折磨池家人,那她这次绝对要当坏人,要不择手段逼着池家毁约。
“堂下是何人?”冯老夫人的态度毫不掩饰冷意森然。
“在下池歆。”池歆现在这个身体耳聪目明,察言观色能感受到冯老夫人毫不掩饰的恨,脑子里依稀想起了风家与池家的过节,心神一凛,更加恭谨地回答。
“池家的四公子么?既然来了风家做仆人,怎不懂礼数?面见主母当跪下回话。”冯老夫人这句话就是找茬,故意挑剔,毕竟池歆现在还没有正式签身契。她得意的看到了池歆脸上的惊恐之色,才又放松了语气道,“其实还没有签字画押也不能用风家规矩约束你,你如果反悔了,老身立刻派人送你回江南便是。”
“在下不后悔。”池歆干净利索的双膝跪地,姿态极为标准的恭敬叩首,这一套拜见主上的礼仪比风家仆人做的还谦卑到位,让人看不出半分伪装或不满。其实他当然不用伪装什么,他觉得能进入这种豪门世家当仆人挺好的,自然心甘情愿。
“哦,是个懂规矩的。不过你年纪轻估计也没做过仆役之事,就先从最末等的小厮做起吧。以后见了家中的主子以及管家和管事,都要下跪行礼,记住了?”冯老夫人顺嘴说着超出原本家规的规矩。其实风家这边待下人一直很和善,除非是重要场合,否则下人们见到管事、管家也不过是鞠躬弯腰行礼,不必下跪。
“是。”在圣教的时候药奴基本是见人都需跪拜的,风家的规矩在池歆看来一点不觉得奇怪。最末等的小厮,见到所有比他身份高的人跪拜,似乎没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