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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猎杀

柳家?庄一帮人谁都没敢动,殷沛嘴角的笑容便塌了下去,绷紧成一条线,阴恻恻地问道:“怎么?,我看不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调略微提高?了一点,手上的怪虫跟着?转过头,一对可怕的触须指向抬着?箱子的家?仆。

一个家?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整个内院中气氛顿时紧张得像一根拉紧的弦,方才柳老爷嬉笑间带起来的热烈气氛荡然无存。

周翡眼角一跳,将吴楚楚往后拉了一点,自言自语道:“这真?是殷沛吗?”

“你觉得有问题?”吴楚楚本来心里很确定,听周翡这么?一问,忽然也动摇了,迟疑道,“可是除了殷沛,那怪虫不是碰到谁,谁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吗?李公?子同我说过,一般蛊虫只认一个主……”

“嘘,”周翡竖起一根食指在自己唇边,道,“‘李公?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别听他扯淡。”

她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神经已经不知不觉地紧绷起来。

这时,戏台后面“咣”一声,好像是谁碰将瑶琴碰翻了,先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后琴弦又仿佛在地面上擦了一下,突兀地“铮”一声响,那声音笔直地钻进了周翡的耳朵,一瞬间好似放大了千百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自她耳而?下,叫周翡于电光石火间捕捉到了什么?。

周翡心里一动,低声道:“……是她?”

吴楚楚:“谁?”

整个柳家?庄的人都在看殷沛一行,只有周翡将目光转向了那戏台,她轻声说道:“羽衣班……后台的琴师是霓裳夫人。”

吴楚楚震惊:“什么??你怎么?知道?确定吗?”

她知道周翡是不耐烦弄那些风花雪月的,在音律上向来没什么?建树——而?且就算她精通音律,能到“闻弦音知雅意”的地步,也得因“曲”寻“情”,通过几个杂音就能听出弹琴者谁的事也太匪夷所思。

周翡说不清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方才她整个人的精力好似全?在耳朵上,有一刹那,外界所有流动的气息都分毫毕现,与她身上奇经八脉产生出某种共鸣,那些气息来而?往复,彼此相近,却?又略有区别,这当中的异同无从描述,只化成了某种非常朦胧隐约的感觉,好似隔着?一层薄薄窗户纸,抽离出一阵影影绰绰的直觉,告诉她那戏台后面的拨琴人就是霓裳夫人。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小半年来,每次周翡精力集中到了某种程度,便都能看见那层遥远的“窗户纸”,几次触碰到,却?都不得门而?入。

而?且一旦分神,那种玄妙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吴楚楚那句“你怎么?知道”,周翡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柳家?庄的老管家?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那小箱子,说道:“人活七十古来稀,老朽这把年纪够意思了,你们都不敢,我送过去就是——清晖真?人,你要看,便来看个清楚!”

他说罢,便捧着?那小箱子,一脸视死如归地向殷沛走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两个面具人拦住了他,老管家?便梗着?脖子大声骂道:“怎么?,阁下又不敢看了么??”

殷沛微微一抬下巴,那两个面具人便上前一把掀开了箱盖。

箱盖掀开的瞬间,殷沛手的怪虫便一下立了起来,发?出叫人胆寒的尖鸣,腹部两排恶心的虫腿上下乱划。不说别人,就连殷沛脚下踩的“活人地毯”都哆嗦得好似筛糠,冷汗流了一地,活像一张没拧干水的破抹布。

那箱子挺大,要两个人抬,其实里面的避毒珠不过鸽子蛋大小。柳老爷大约是为了好看,还给?那珠子打造了一身隆重的行套——箱子里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水晶缸,缸里放了几株火红的珊瑚,上面以金丝镶出支架,中间最大最红的一棵珊瑚上顶着?个金玉打成的贝壳,里面放着?那颗价值连城的避毒珠,珠色碧绿,悠悠地倒映着?一层一层的水光,夜色里,竟然比那蓬莱的夜明?珠还夺目。

这样的异宝,要是放在平常,绝对够得上叫人大惊小怪一番的资格,不过殷沛其人显然远比这些死物更“惊怪”,这会愣是没被避毒珠夺去风头,依然受着?万千人瞩目。

听说“避毒珠”含在口中能避百毒,连南疆的毒瘴都不在话?下,人在野外时,要是带这么?个东西在身上,蛇蚁虫蝎之流都不近身,可殷沛手上的怪虫却?不知为什么?,反而?兴奋了起来,竟从殷沛指尖电光似的射了出去,垂涎三尺地直冲那口箱子扑了过去。

好似连殷沛本人都没想到这个变故,他微微愣了一下,接着?,那老管家?大喝一声,在毒虫当空扑过来时猛地竟箱子里的东西泼了出去!

价值连城的珊瑚与明?珠滚了一地,水晶缸中的水化作?一道水箭,将怪虫卷在其中,直奔殷沛而?去!

张牙舞爪的怪虫当空被缸里的“水”泼了下来,正掉落到那趴在地上给?人当脚垫的人脸上,那人发?出一声杀似的惨叫,两眼一翻,竟当场吓得晕过去了。

怪虫却?没往他的血肉里钻,它醉虾似的抖了抖腿,蜷成一团不动了。

与此同时,殷沛猛一甩长袖,整个人拔地而?起,平平往后飘去,落在了肩舆上。

戏台后面骤然响起急促的琴声,便好似戏文里的“摔杯为号”一样。

原本杂乱的人群中倏地冲出几路人马,不知埋伏了多久,顷刻将不明?所以混进来吃饭的局外人都冲到了边缘,从四?面八方杀向殷沛,矮墙上几个人举旗打暗语,指挥这几支人马,周翡打眼一扫便认出了好几个熟面孔——举旗的人里有好几个是四?十八寨的!

再一看,几路围攻殷沛的人马进退得当,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手下面具人分成了几块,逐个击破,阵型竟还能随着?墙上的小旗变换,不用问都是某李公?子的手笔!

而?后,偌大的戏台好似被人以利器劈开,自中间一分为二,霓裳夫人舞衣翩跹,火烧云似的从众人头顶掠过,双手一拉,掌中顿时多出三道与牵机丝相比也不遑多让的琴弦,尖鸣一声,劈头盖脸地扫向殷沛。

殷沛脚下不动,一甩袖便撞开了琴弦,尚未来得及还手,身后又有箭矢声破空而?来——殷沛蓦地一扭头,见偷袭者竟是柳老爷那“八十四?岁高?龄的亲娘”!

那方才还站不稳的老太太肩背板直,手中攥着?一把龙头连环弩,可连发?利箭十余支,单看这身形便知道她绝不是个老太婆。

殷沛整个人好似一片树叶,在无人扶持的藤椅监狱扶手、靠背上足尖轻点,走转腾挪全?都优美写意,那风一吹就轻轻晃动的藤编的肩舆在他脚下竟纹丝不动。

霓裳夫人一击不成落在一丈之外,十余支箭矢悉数被他躲过,连衣角都没扫着?,殷沛被两大高?手偷袭,竟从头到尾脚未沾地。这魔头武功高?得实在叫人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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