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拿了银钱摆到柜台上,那老板才多看了她一眼。
他拿着那个五两的银锭摸了摸,看了看成色,这才说,“只够一副药。”
“要吃几副?”张小碗说着梧桐村的乡里话跟他答。
“五副,一天三剂,五副脱根。”
张小碗又拿出了四锭出来。
而张家的一家人,全都麻木地看着她的行止,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来,他们全都听张小碗的话习惯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干什么就是干什么。
见多了太多的尸体,他们只能跟着自有主张的张小碗带着他们寻活路。
把药藏好离了药铺,张小碗带着一家人先去寻了住处,拿了几个铜板在一户家里只剩一个小孩的人家租了地方,等安顿好他们,她又带着小宝去买了煎药用的砂锅,一路行来,活人所见廖廖,一打听,原来却是去了没有瘟疫的外县逃难去了。
听着不像是“全死光了”,张小碗的心这才微微好受了点起来,至少不是真死光了,不真是那么绝望到没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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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的烧算是一天一天退下去了。
她喝下去的药的药渣,张小碗又另煎了水,一家人都会喝上半碗。
她还是不放心,又另买了三副回来一家一煎了喝,这样带来的五十两银钱,只剩下了十两。
这十两,一锭五两的早化开了铜板,在这几日里,他们在县上花了已有一百个铜板,就当张小碗努力想着要怎么活下去时,这天却听好几个遇到的县里人欢呼雀跃说,皇上派了钦差要来救灾了。
果然这消息还是准确的,张小碗听到这消息的第二天,就又听说县老爷贴了文榜出来宣告此事。
而这县老爷是给她家送过礼的,张小碗想了又想,最终决定让张阿福和刘三娘去走上一遭,探探口气,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活路的机会出现。
因着现下一家人身体都不甚良好,外面又瘟疫横行,小妹一没事之后,张小碗就再也没有那个十足的胆子胆敢带着一家人去往外县逃瘟疫。
刘三娘带着张阿福是上午去的,午时回来,脸上竟难得地带了点笑。
等关了门,刘三娘竟长吐了一口气,对着张小碗说道,“县老爷这几日正得了你舅老爷的信,正要派人去村里接咱们。”
张小碗没料到刘二郎还顾得到这事,嘴里也问,“他知晓我们这里闹灾了?”
“县老爷说咱们县的事,皇帝陛下都是关心的,你娘舅虽然在边疆效力,但也是官员,这等大事还是知晓的,遂托了县老爷照顾我们,就是你那言德表哥,这几日他也会派人接上县来。”
张小碗“啊”了一声,算是应了声音。
“还有一件事,”刘三娘这时连眼睛都喜悦起来,“听说那汪姓人家,其祖家是邻县的大户,你娘舅说,这次他要跟着镇灾的官差回乡一探,兴许还会来咱们县……”
看着刘三娘地莫名喜兴的脸,张小碗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这才想起这汪姓人家是什么人。
她欲待要说这不关我们家什么事,但看着刘三娘那充满着生机的脸,完全没有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挂在脸上的死灰,她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