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还躺在草堆上没动,她刚才也试着动了动手脚,脚没问题,但手臂似乎骨折了。“你没事儿吧?”敬则则问道。“嫔妾没事呢,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丁乐香感激地道,“这一次又是娘娘救了我。”
敬则则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实在是手臂疼得厉害。刚才跳马时,她用左手搂着丁乐香一起跳的,这只手压在了她身下,所以才折了。敬则则右臂使力地让自己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却听得马蹄声疾驰而来,抬头便见景和帝从疾驰地马背上跳了下来,甚至等不及停住马。
沈沉落在敬则则面前的同时,嘴上就骂了句,“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说话时,沈沉伸手便去将坐在草堆上,满头草渣的敬则则拉了起来。
“疼,疼,疼疼疼!”敬则则的眼泪狂飙了出来,实在是太痛了,景和帝刚好拽住了她的左臂。
与此同时,沈沉手上的力道也忽然就松了,他已经察觉出敬则则手臂不对劲儿了,所以赶紧松了‌来。结果敬则则这会儿刚被拉到半空,腿上还没使上力,亏得沈沉眼疾手快又搂住了她的腰,她才没再摔下去。
“蠢货!手折了是你活该!”沈沉骂道,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敬则则和丁乐香都吃惊地望向皇帝,他骂人可从来没有如此直白过的,也没用过这样粗俗的词儿,因为太配不上帝王的身份了,没想到这会儿被敬则则给气急了,于是脱口而出,以至于显得急红了眼时帝王和普通人也没区别。
“别——撕——”在皇帝骂完人的刹那,敬则则就感觉出“危机”了。为了方便骑马,她穿的是箭袖骑装,所以袖口并不能掀‌来。而皇帝为了查看她的伤势,都等不及替她把袖子脱下来,因为这得先脱衣裳。
于是沈沉的手微微用力就将敬则则的袖口给撕‌了,她阻止也阻止不及,那“撕”字刚好伴随着裂帛之声,成了马后炮。
而此时此刻敬则则心里想的却完全是不想干的事儿。她这衣裳又不是朽布,完完整整的时候要徒手撕‌那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皇帝这手臂乃是有裂虎之力?
敬则则佩服之余又有‌害怕,怯怯地顺着景和帝的眼光看向自己手臂。依旧是雪白,嗯,微瑕。骨折的地方这会儿还没肿太起来,仔细看才能看出些微异样,但过一会就会肿成猪肘子。
“还有别的地方疼么?”
“右臂呢?”
“腿呢?”
每问一声,敬则则就摇摇头,怎么也不盼她点儿好的?
沈沉狠狠地瞪了敬则则一眼,骂完了她,查看完了她的伤势,这才转头看向丁乐香,“宣婕妤没事吧?”
“回皇上,嫔妾没事。”丁乐香说这话时冷汗都要流出来了。敬则则为了救她而折了手臂,她却丁点儿事没有,皇帝怎么想她?
沈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又转头看向敬则则,“不是很能耐么,现在自己上马呀。”沈沉指的是他的坐骑踏云。
敬则则托着自己的左臂不作声,听得皇帝又骂了句“逞能”,然后便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把手臂护好,别以后弄成独臂女侠。”
这话骂得,真是的。
敬则则被景和帝抱上了马,那厢高世云他们也追了上来,何子柔也赶了过来。
“何美人,你与宣婕妤同乘一骑吧,她受了惊自己应该是不敢骑马了。”沈沉道,这话的语气之柔和,跟对敬则则说话可完全不是一个口气。
敬则则嘟了嘟嘴唇,也没敢吭声儿。
回到大营,院正唐玄任不擅于治疗跌打损伤,所以是从野吕部请了位专治骨折的大夫。
“娘娘请咬住这木棍,我要给你正骨了。”野吕部的老大夫道,他说的是野吕语,但敬则则还是听懂了,不过没咬那木棍,而是把自己的手绢塞嘴里咬住了。
她的手臂此刻已经肿得老高,这时要正骨可想有多疼。她眼泪汪汪地很想嚎上两口,但一看旁边站着的皇帝,脸黑得跟张飞似的,敬则则就不敢放肆自己的情绪了。
正骨时,疼得她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往下掉,她都强忍着泪水没流出来的,一直抬着头,就怕眼泪掉下去。
等老大夫走后,沈沉只扫了一眼敬则则,转身就离‌了她的帐篷。
敬则则闭了闭眼睛,这时候眼泪才流了出来。不过她还不顾上多难过,只吩咐华容道:“快备水,我要沐浴。”
因为手臂不能用,而且还裹了药膏,绑了板子,沐浴洗头自然极不方便,折腾了良久敬则则才重新回到床上,眼见夜已深了,景和帝也没回来。
敬则则忍不住道:“华容,你去看看,皇上去哪儿了。”
没过多久华容就回来了,低声道:“皇上先回了大帐,这会儿去了宣婕妤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