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具大盾一字儿排开砸在了地上,盖住了油沟里的烈焰,左亮立即冲进城门洞,只见自己的父亲左梦庚和侍卫正在且战且退,躲在城门洞内以盾牌和马尸做遮蔽,抵挡着贼兵自瓮城之上不断射下来的羽箭,左亮猫着腰扑过去,立即大叫道:“父亲,快快退回!盾牌撑不了多久,火势马上又要燃烧起来了!”
“刘体纯果然一手好手段!怪不得能被贼兵委以镇守远安这么样一处要道!”左梦庚笑着说着,他满不在乎地拔掉一支斜插在护肩上的箭矢,冷笑地道:“可惜了,刘体纯贪功心切,不该放我进门。我既然不曾死在乱箭之下,他就休想如意了。既然已经破了城门,又岂能退却?左亮!赶紧组织人员运土灭火,今日之战,有进无退!”
自远安往荆门的路上,难民络绎不绝,虽然说朝廷新来的这一位叫做镇国公的大官很重视民心的向背,军纪也极其严明,不许与百姓有任何的侵犯,可是,在江南,谁都记得当李自成的大军来攻的时候,朝廷的士兵究竟是怎样一败涂地的,战事一起,也不知道襄阳远安等几城还能不能保得住,听说荆门除了本地原有驻军,再加上袁宗第的兵马足有十万之众,料想是稳如泰山的,乱世里面,只要能保住一条贱命,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可不管谁忠谁奸,因此难民不约而同的,径直向着荆门的方向而去。
忽然,远处蹄声大作,正络绎与途的难民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定睛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一队白衣白甲的贼军落荒而来,那些兵马盔歪甲斜的,身染血污,倒卷着旗帜,大约有百十来人左右,一个个灰头土脸,显见是贼军的败兵了。
“停下!停下!”
路旁逃难的百姓中突然窜出了两个人,拦在那队骑兵前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一边疯狂地大叫着。
“吁!”
冲在前头的一位贼兵将官急急勒住马匹,怒目喝道:“大胆!为何拦住本将的去路?远安失陷,本将要把这个消息立即报与经略使,尔等胆敢拦路,若是延误了军机,老子就砍下你的人头!”
“我们不是百姓,不是百姓啊!”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汉子一把扯掉头顶的汗巾,从怀里摸出一枚官印来,向那马上的将军亮了一下,喜极而泣道:“本官乃是远安县令,远安失守,刘体纯将军战死,本官与县丞一起扮作百姓,这才逃出生天,我们也要去见经略使,还请将军带上一路!”
“原来是县令大人!”那将军顿时一脸赔笑了起来,“原来是县令大人,失敬失敬,我乃是刘将军麾下的将校鲁安,既然是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这就立即与我一起赶赴荆门觐见经略使吧!”
鲁安说罢以后,连忙将远安县令和县丞拉上马来,急急忙忙地复又向着荆门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原来,守卫远安的三万人马本就是袁宗第给予刘体纯的精锐之兵,其中虽说是精锐,却绝大多数都是新拉起来的壮丁充当的军队,刘体纯的带兵本领也的确不是稀松平常,原本只是靠着城内的三万大军,左梦庚也断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城池,数量比人多,刘体纯的心里原本也是辑定的很的。
可是不成想的是,刘体纯麾下的将领韩明在一刀砍下了守城麾将杜敬臣的头颅以后,竟然率领着两万多拉来的壮丁,打开城门,向着官府……投降了!
这下一来,原本胜券在握的刘体纯,一下子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左梦庚趁此抓住机会,集中优势兵力,毫不顾忌地开始攻打起了远安城。同时,刘体纯为了引左梦庚中伏而主动放弃了一座城门,自始至终,左梦庚都不曾放弃这座城门,一直把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最终,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起了大作用,天亮时分,左梦庚的大军攻进了远安了!
远安城县令和县丞见刘体纯久久不曾把官兵给赶出去,杀声震天一直不绝于耳,立时就已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了,等到天明时分,北城门刚一失守,两人就赶紧溜之大吉了。这两个人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半夜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悄悄地潜了回去换上了一身的便装,把紧要的东西都揣在了身上。
这个时候,刀子一扔就是百姓,刀一拿起就是贼军,两人混在百姓之中就往东逃去,左梦庚的兵马进城,因为忙着控制全城,而且左梦庚早已经奉了江楚寒的命令,严禁祸害百姓,所以也无人追赶,二人这才顺利逃出。
半路上,陆续有些刘体纯麾下的散兵游勇赶来,从他们的口中,这两人这才打听到,刘体纯于远安失守之后,曾想率兵突围赶往当阳,可惜就在城门之下,忽然遇见了左梦庚之子左亮,被他一枪挑于马下,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远在襄阳的江楚寒,和正镇守在荆门的李自成钦定的经略使袁宗第也同时接到了消息,只不过一个是好消息,一个,则是坏消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