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了……糟糕。”苏木叫了一声不妙,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家全部拿出去提胡顺发赏激励士气去了。回来的时候走得忙,没拿动抢来的那笔银子,再说,他也不想和胡顺有任何经济上的瓜葛。
一不小心,自己又变穷了。
“二两银子可不够,按照规矩,中举之后,发出去的赏钱得四两,凑一个四季红才算吉利。”老举人威严地说:“否则,坏了彩头,得罪上苍可是要受报应的,将来科举仕途也会不顺。不过你放心,剩下二两老夫自掏腰包给你填上。也不要你还,若是中了举人,就找个媒人过来,当是我给女儿的陪嫁。若不中……罢,罢,罢,也随你,还是请媒人过来吧……算老夫上世欠了你的。”
“啊!”苏木目瞪口呆。
“爹爹。”吴小姐脸一红,又想躲进屋去。
“站住,跑什么跑,等在这里,等着喜报!”吴举人一声怒喝:“你弟弟是个没出息的,指望不上,惟有苏木老夫还看得顺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木若中举,你我下半生就有靠了。这是关系到苏、吴两家一等一的大事,躲不开,也躲不了!”
“是,父亲!”吴小姐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担忧。
外面的院子中,那群龙家的下人都哈一声笑起来:“好不要脸,竟然当着自己女儿让苏木那小子找个媒人来提亲!”
“哈哈,老不修!”
这个时候,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琴声,那群恶奴才安静下来。
……
吴小姐一张脸又白了。
老举人却一脸的恬淡,转头对苏木喝道:“还不回屋沐浴更衣?”
“少爷,刚才……刚才吴老先生……”小蝶一边麻利地用毛巾擦着苏木的脸,一边叹息道:“刚才给的那二两银子,其实是……”
“是什么?”苏木问。
“其实吴家早就不名一文了,平日里的吃穿都靠龙家。今日,龙在却没叫人送米粮过来,午饭还是我做好了送到吴老爷那里去的。”小蝶有些伤感:“可就这样,吴老爷还是将他最心爱的书籍和仅有的一件冬装叫我拿去当铺当了,说是要给少爷你凑够喜钱。少爷,将来若娶了吴姐姐,你可不许亏欠人家。”
苏木心中一酸,竟说不出话来。
说句实在话,他不觉得必须要给报喜的衙役喜钱。反正只要上了榜,自己的举人功名就算是跑不掉的。
可给喜钱乃是约定俗成,不给,岂不显得我苏木德行有亏。
吴家为了我苏木的功名,竟然将最后一点家底都掏出来了,这恩情,真是没办法还了。
可是,我苏木昨夜和胡莹已经山盟海誓,怎么可能另娶吴小姐为妻?
想到这里,苏木顿时心乱如麻,叹息一声,只道:“我未必就能中举,何必呢?”
小蝶却笑道:“少爷,即便你中不了举人也不打紧。你有的是赚钱的手段,到时候带着吴姐姐和吴老爷,无论去哪里,总归能够活人。就算暂时苦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日子总归是过得有滋味的。反正那钱我已经收了,又不好还回去。”
手脚麻利地替苏木换衣服,小蝶就说要再出去看看放榜没有,就出门去了。
因为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最后中举,有怕见了吴家父女尴尬,苏木不好出去,只能闷闷地在屋中看书。
可这么多事情压在心头,那书又如何看得进去。
北直隶乡试的桂榜迟迟不出,估计是受了昨夜那件大事的牵连。
在同一时刻,整个河北的考生都在京城里奔走打听,苦苦等待。
就连龙在家里的下人也不停跑进跑出,不断有人来报:“公子,还没出榜。”
“公子,没消息。”
“公子,大家都在等着,这总督衙门和礼部也邪性了!”
……
遇到这种情形,龙在就镇定回答道:“急什么,反正是要出的,等着就是了。”
外面院子里的琴声还在响着,中正平和,由此可以看出,龙在对中举有强烈的信心。
事关紧要,由不得苏木不关心,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将头探出窗外仔细聆听。
就看到吴家父女二人都坐在小天井里,一脸的平静。
可耳朵却不为人察觉地动了动。
今天是天气不太好,阴沉沉地。
风渐渐大起来,从头上的屋顶吹下来,父女二人都紧了紧身体。
“父亲!”吴小姐小声惊叫:“你的身子……”
听到吴小姐这担忧的叫声,苏木定睛看过去,却是大吃一惊,就看到吴举人的脸上和脖子上满是红色的包块,竟是被吹出来的风团。
吴举人却威严地看了女儿一眼,伸手摆了摆示意她安静。
吴小姐点了点头,低眉顺眼。
一刹那,苏木胸中有股酸酸热热的东西涌上来。
天气更阴霾,父女二人等在小天井里,被暗淡的天色压得如此之小,仿佛天地中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
已经到后世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了。
正在这个时候,小蝶的声音在外面惊天动地地响起来:“放榜了,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