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却是陡然回身甩出一道银芒,一惊之下,他袖中红芒一闪已然握在手中,不知怎的忽然顿住,那银芒便贴耳射过。
那女子冷声道:“宵小之辈,还不现身?”
黑暗中只听“铿然”一声,那银芒已被来人扫回,来势汹汹直击那女子。那女子道一声好,侧身闪开五指成爪便收回银匕。
“阁下为何跟踪在后?”交手一招,女子出声间已然客气许多,只是仍掩不住傲气凛然。
“你手中的东西,我要了。”
低哑的嗓音沉沉回荡在林中,竹叶纷飞,一道人影赫然自三丈远处的树影中迈步而出。
一直未出声的另一人缓缓拢住手中红芒,轻笑道:“原来是使役阁的高人。失敬失敬。”
“使役阁?近几年惊骇江湖的杀手帮?”冷冽的女声哼笑几声,“有趣,有趣。怎么,使役阁不杀人改抢劫了?”
对面那人却是沉默不语,只缓缓抽出手中长剑。剑刃在鞘中滑动的声响分外刺人,那女子蓦地抬头,暗淡天光照在她的右脸上,影影绰绰,除了那双冷狂的眸子外,竟是瞧不清面容如何。
“要战,便战。况风华奉陪到底!”
一时间杀气陡盛,连飘动的竹影也似被凝固了般,沉寂无声。
忽然一声妖娆轻笑如水袖舞云般随意荡开沉重的气氛:“都是熟人,两位何必费工夫?”
“熟人?却不知何时我和你离境也成了熟人了?”况风华淡淡讽道。
离境却也不生气:“郝灵灵那丫头,见了我也是要叫一声哥哥的。”一句话堵住况风华,他才看向对面的人:“在下刚好知道一点叶姑娘的事,不知阁下可愿听一听?”
那人按剑而止:“条件。”
“爽快!条件并不难,这东西,况姑娘有急用。但,仅是暂时借用,不出五日,必然送回。到时不用兄台动手,在下亲自奉上此物。如何?”
“……可以。阿青现在何处?”
况风华身形一动,却未出声。只听离境答道:“叶姑娘此刻人已在山下长凭府中。”
那人收剑回鞘,身形登时消失在原地:“五日后,再来取物。”
稍息,离境才吐出一口气。况风华却未出口嘲笑他,反倒若有所思道:“能查到叶曼青的身份么?怎么连长凭府也牵扯进来了?”
“……至今仍是毫无头绪。”离境的口气有点挫败,“此事暂且放下。你速速下山,五日后定要将此物送回。”
“知道了。真是,比女人还唠叨。”
“你——”离境气结,忽地口吻一转,妖娆之音顿起,“比起你来,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像女人吧?”
“……找死。”
银芒斩断无数飘飞的竹叶疾旋而至,离境袖中红芒一闪便收,轻笑着转身跃出竹林。银匕滴溜溜转回况风华手中,她低咒一声,身形一晃,向林外掠去。
“该死的妖人!”
南苑望云亭,四盏黄灯笼分挂四角,均匀地在亭中洒下昏黄的光影。
亭中两人,一人执黑棋,一人执白棋,偶尔闲聊几句,悠悠落下棋子。他二人这般光景已有半个时辰,原本在这观棋的齐楚早叫着受不了回房去了。此时棋盘上黑白棋子各占半边江山,局势平和,并无紧窒之势。
“狄兄现下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不日便可康复。”
“早先听说三皇子已经下山了?”
狄望舒一顿:“正是。”忽然抬手捻了两枚黑子放在右下角,“罢了,今日之局,到此为止吧。”
木怀彦面上笑意悠然:“狄兄终于肯停了?”
狄望舒斜睨他一眼:“我是没料到你这般耐得住性子。行了,要问什么?”
“那在下便直言了。”木怀彦神色一正,“叶姑娘可是被一同带走了?”
“是,残秋要下山,便搭了三皇子的车。”狄望舒神色复杂道。
“……却不知应姑娘凭借的是什么?可是叶姑娘自己同意的?”
见木怀彦眼眸略冷,狄望舒暗叹一声:“残秋认定叶姑娘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绝不愿放手。”
木怀彦定定瞧着他半晌,看向棋盘:“这局势,你确定要这样走下去么?”
“狄望舒向来别无所求……若有所求,却非践愿不可。”狄望舒淡淡笑道,“木兄不也如此么?”
料不到他竟有此言,木怀彦一时狼狈,竟是答不上话来。顿了几息才低声道:“我、我也不知……”
狄望舒眸中隐现了然之色:“说是不知,其实……”已然知了。
木怀彦别开头,望向茫茫夜色:“这一局,已近收尾了吧?”
“嗯……”狄望舒也看了过去,声音微带感伤,“同门相残,这般结尾……”幽幽的叹息浸入空茫的夜色中,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