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堪堪停在吴山青胸前,顾风一微笑:“二师兄,承让了。”
“……风一,你闭关这些日子,便是将司徒玄匕的招式融入剑法中了么?”狄望舒眉头微皱,方才两人对招,跟先前顾风一、司徒玄匕之战一般无二。
“正是,大师兄以为如何?”
“效果出奇。”狄望舒赞道,“司徒玄匕以迅猛压人,加之枭龙刀锋锐无双最是沉猛,更添刀法威力。只是司徒玄匕还未能完全驾驭枭龙刀,因而虽有迅猛之势,却无疾威之效,才会被你用‘坠云浓’破招。但你今日使来,却是力道十足。能用轻巧的树枝使出这般剑招,着实不易,更难得的是你能‘以力破巧’,单这一点,你已高出司徒玄匕许多。这番修行,果然没有白费!”
“谢大师兄品评!”
“只是……现在这剑法,沉猛绝杀,与你原先的剑意大相径庭,同你的性子更是不相称。”狄望舒斟酌道,“师尊常常教导,剑之一道,当以心为要,心之道便是剑之道,违心之剑必将噬人噬己。如非必要,你这剑法还是少用为上。”
顾飞扬却是淡淡一笑:“大师兄此言差矣。剑意既变,人心,又岂会不变?”
狄望舒一震,却见他眼中殊无笑意:“便是两位师兄,不也是心剑相离,心口不一?”
吴山青和狄望舒对视一眼:“三师弟此话何解?”
“何解?”顾风一扔开树枝,甩袖坐下,“二师兄,我与你虽是极少比试,却也知道,便是我再练一两年,也是不如你的,又怎可能将你逼到断剑之境?连我当日都可破解司徒玄匕的招数,你又怎会抵挡不住?”他兀自倒了酒仰脖喝尽,“我不过在后山待了几日,你们便事事欺瞒于我。二师兄身体不适不说,大师兄,你的伤,怕是早就好全了吧?”
场面一时冷了。半晌,狄望舒才轻叹一声起身去扶吴山青:“这许多事,却又从何说起……”
吴山青忍耐地闭眼,在狄望舒的搀扶下勉强走回桌旁坐下。顾顾风一神色一动,僵坐几息,终是忍不住倒了清水递给吴山青。
“我不管你们要怎么说。但对我而言,不说,便是最大的不是。”
狄望舒不语,如何能说?无论是他们还是顾飞扬,都不曾想过要将他卷入这场争端。但正如他所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只等着一切落定迫他接受结果的他们,真正是最自私不过。
“便是告诉你了……你又能怎样?”吴山青低低道,“有时候,有选择,才是痛苦。”
顾风一嘴角一扯:“宁可醒中泪,不愿梦里醉。”
“……风一,你回后山吧。”狄望舒凝眉道。
顾风一双眼骤然一眯:“若两位师兄坚持,风一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找寻答案了。”
“你——”
远处忽然急急奔来一个白衣弟子,他依次向亭中三人行礼后便道:“大师兄,山下传来消息,望雷山庄新一任少庄主定下了!”
“哦?”狄望舒抬眉,“是哪位墨君?”
“不、不是墨君……”那弟子摇摇头,忽又点点头,“啊,是是墨君……”
顾风一不耐道:“到底是哪个?”
那弟子咬咬牙:“那墨君是个女子!”
什么?!狄望舒一下站起来:“怎可能?望雷山庄怎会让名女子成为墨君,更别说是少庄主了!”连吴山青也骤然抬起头,顾风一敲桌子的手指顿在半空。
那弟子只是摇头:“不知,昨夜玄冥山雷音钟鸣响十二声,此事已是江湖皆知。”
见再问不出什么,狄望舒便让他先行退下。只是此事太过反常,便是此刻,他仍是不可置信。吴山青和顾风一显然也是如此。
“那个望雷山庄不是最厌弃女子么?怎会有女子能上得了墨君之位,如今更成了少庄主?”顾风一忍不住道。
望雷山庄地处昴州玄冥山,居于浮海之侧,是天熙大陆远东之地。昴州自古便是尊男抑女之地,昴州女子地位及其低下,不仅要承担繁重的活计,且言行举止都被极端束缚。女子出嫁前在家中要尊父尊兄尊弟,便是见到子侄一辈也要行礼;出嫁后到了夫家也是如此,为人母后还得像侍奉主子一般服侍儿子。而这种风气在望雷山庄更是变本加厉,自建庄伊始,庄中便严禁有女子出入。后因庄园扩大,不得不招入女子服侍,也是严格规定,女子只能居于半山宿所,决不可在庄中过夜,一旦有违禁者,势必乱棍打死。望雷山庄延续数百年,从未出过一位主母,庄中之人甚至不知其生母为谁。
这样一处诡秘所在,如今却让一名女子成为继任者,这怎能让人不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