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已到春末,水稻要育秧发秧了,田里忙得很,张小碗这段时间没打算出去,一家人先忙完田里的事再说。
张家这两年境况变得好了起来,再加上有个当官的刘二郎,村里人也高看他们家起来了,现下张小碗跟官家子弟订亲的事一传了出去,指点说道少不了,但客气也更多了。
对此,张小碗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该对人笑时她就笑,该叫长者时口气依然跟以往那样好声好气,能帮人帮把手的时就帮一把,也不嫌事多,这样日子一长,对她说好话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背后那些带着嫉妒而起的不怎么中听的话也就渐渐少在人的耳边响起了。
张小碗这作态,懂事又大方,虽然偶尔凶恶了点,那也是人欺到她身上去了才会如此,其实这看着也是大作派,一般女娃子哪有她这么厉害?这厉害劲,看着就像个官家夫人。
再说看着她以后就不是个会嫌弃村里人穷的女娃,你看看,除了那老张家不着调的两老,平时她多尊长啊,见着哪家大爹大娘了,她不都叫得挺甜的嘛,这梧桐村有着她当了官家夫人,以后他们出去走亲戚的时候,还可以拿她出来说道说道,这是多有面子的事!
于是这样时日一长,张家人跟村里的关系反倒好了起来,尤其今年张家育的秧多了半担,张阿福挑着挑着担子把周围邻居几家每家送了小半捆后,这张阿福一家算是在张家渐渐有了名声起来了。
连张阿福的那个大哥张大金偶尔从镇里回来,跟他打招呼的村里人都少了。
说起张大金,性格属了他亲爹张大爹,人吝啬不说,还很小心眼,张阿福小时要是多吃了家里半口糙米粥,他就能打张阿福一顿,张大娘常说张阿福生来是讨他们家的债的,他也当是如此,分家时,如果不是里长在旁看着,张阿福的那两亩水田他都不想给。
后来张阿福家好起来了,他也不甘了起来,暗中挑畔了张大娘去闹过几回,但每次张大娘都铩羽而归,现在是去都不敢去了,张大金嫌她没用,但他有时碰到张小碗,看到她眼睛里的寒光,他也是莫名胆怯,于是一直都没提起过胆子去张阿福家找茬。
这次一回来,竟发现自己打招呼,那村里人也不像往时那样热声热气地招呼着他了,要知道他是村里光景最好的人家,他是在镇上有铺子的人,连里长对着他都要有个好脸,现今竟受到这种冷遇?
所以,他血往脑子里一冲,竟也没先回他爹娘家讨粮了,而是一股气就冲到了张阿福家,这时张阿福家一家都在田里,他把门拿着脚踹了好几脚,又拿着张家在屋门前放着劈了烧柴的树柱子直往门上撞,直把两扇并不怎么结实的门给撞烂了,钉在门上的铁锁勾子都被撞得掉了勾,掉在了地上。
他一进去就把屋内的东西乱掀一通,在翻到张阿福的床时,竟在床板下看到了一个坛子,里面足有两千多个铜板。
顿时,张大金眼睛都直了,抱了坛子就往外跑,跑到门边,又想起那些看到的兔子肉,急忙又回去把肉打了个大包,背在了背上,这才往村口急急跑去。
跑到半路,想起看到的那几只没能打包走的活鸡活兔,心疼不已地跺了跺脚,想着下次一定要带自己家的婆娘来,多个人多双手。
隔壁的老田婶家恰好看到此景,连忙把手中的簸箕往家里一放,锁好门,提着裙飞快地往张阿福家的田里跑去了。
那边,刘三娘一听张大金把钱抱走了,这飞来的横祸让她在水田里一个踉呛,如果不是身边的张小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怕是会跌到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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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三娘坐在田埂上大力喘气时,张小碗上了田埂,去了小溪地把脚洗了,穿袜子时对着同样也跟她一样穿袜子的张小宝说,“找两根粗棒,长的,结实的。”
一直阴着张脸的张小宝一听,知道他大姐是要准备跟人算帐了,他大力地应了声“好”,加快了穿袜子的手,尔后穿好鞋站了起来,去山里寻打人的棍子去了。
张小碗坐在原地想了想,料想这张大金也不会呆在村里,怕是回镇上去了。
“娘,田里的事先让爹忙和着,我们先回家一趟,看少了啥。”张小碗走到刘三娘面前沉静地说。
刘三娘吓得一直都在喘着粗气,这时听了撑着地要爬起来,哪想全身无力,差点滑到水田里,还好一边的老田婶扶了她起来。
老田婶边扶边骂,“这么个抢东西法,无法无天,这张大金也不怕折寿哦。”
张小碗朝着老田婶道了声谢,看着她先住了刘三娘先去洗脚穿袜。
“爹,等会见着小宝,让他回家来。”在老田婶扶了刘三娘走后,张小碗朝一直呆呆的张阿福说了一句。
张阿福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还是呆在原地。
“爹……”看见他的神色不对,张小碗又叫了一声,这次叫得比较温和了一些。听到她提醒的叫法,这次张阿福回过神来了,他伸手抹了抹眼睛,点了点头,就弯下腰,继续忙和了起来。